赵煦沉着的脸,松弛了些。

张尚仪说得没错,朕的文官们,大宋的文官们,就是这样,得寸进尺,非逼得朕黜了章惇吗?吴阿照的事,可以作作文章,教他们心生悚然也是好的。

都给朕闭嘴吧。

赵煦心中有了计较。

“梁师成,你现在回苏家,让他们都原地待着。朕和皇城司的人,午时前会到苏家。”

“是。”梁师成恭敬应了。

但他心里漫上疑云,临走时觑了一眼张尚仪,看到干娘也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干娘不是和曾府交好吗?干娘让他去侍奉赵佶时,就与他交了底啊。

曾布不是和章惇不对付吗?干娘为何要让章惇获益?

回头寻个机会,请干娘指教一番。

梁师成走后,赵煦似乎并不急着离开毓秀殿,而是还要吃一碗浆水面。

刘贵妃再傻,也看得出她的官家,胃口好意味着心情好。

并且,经了张尚仪的提点,刘贵妃算明白了,自己讨厌的小叔子赵佶,所经的祸事,可以辗转稍解章惇等人的困境。

这般好消息,得快点儿令人带给章相公。好教章相公知道,她刘贵妃在内廷是懂得出力、消息也灵通的人儿。

刘贵妃于是乐呵呵地问张尚仪:“尚仪后头没有急事吧?坐下来吃些点心?”

张尚仪抿嘴:“不怕官家和贵妃笑话,妾今日卯初就起来办差,现下却是肚里慌慌的,见了这浆水面,已咽了好几趟口水。”

赵煦放了筷箸,嗔怪道:“尚仪与朕和贵妃竟还如此客气!”

遂又命人端一碗浆水面来。

张尚仪谢了恩,在一旁小几边的矮凳上做了,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真是难吃!

她自故乡海州来到开封城,二十几年了,都吃不惯这蔫菜叶子米面汤。

东京人津津乐道的酸甜发酵味道,在她的味蕾尝来,却始终是怪异的。

不过,没人看出她的真实感受。

在旁人眼里,张尚仪与官家一样,定是都觉得,刘贵妃宫里的浆水面,乃天下第一美味。

演技对张尚仪来讲,何时算难事了?

小时候在曾府,就没少吃浆水面。

练出来了。

练,是为了有一天不用练。

忍,是为了有一天不用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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