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姐姐。”春鸢一改刚才的沉默,眉眼飞扬起来。她本就生得有几分英气,笑起来的模样别有一股飒爽的美。

梨枝暗暗观察她,只觉得她目光清明,心地应当不坏,的确像个可用之人。

夫人到底初来乍到,在这宅子里也没有根基,有个春鸢帮忙,到底能轻松一些。

梨枝抱着这样的心思,晚膳后,便立刻跟江宛提了。

江宛则答应了见春鸢一面:“她既然有这个心,我见见就是了。”

梨枝就担心桃枝尥蹶子,毕竟她对这两个宋吟留下来的丫头,从来是横眉冷对的。

一转头,却见桃枝满眼孺慕地看着江宛,甚至附和:“见见也好。”

这就是个夫人的应声虫,没半点自己的主张。

梨枝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可不得再找一个能独当一面的,春鸢这个节骨眼儿上撞进来,怕是真能留下来。

春鸢一进屋,便给江宛行了个大礼。

江宛受了礼,叫给她搬了个小杌子坐着。

桃枝抱着圆哥儿避去里间,梨枝则站在江宛身边伺候。

春鸢侧着身子坐在小杌子上,没敢坐实,抬头偷偷看了眼江宛。

夫人正在挑扇子,微微低着头,发丝向后拢着攒了个髻,乌油油的发间斜斜插了根色泽厚重的木簪子,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眉若远山,浓密似羽扇的睫毛垂着,眼尾微微上挑,眼睛生得漂亮,鼻子高挺秀气,唇不点而朱,只是面色仍有些苍白,毕竟是大病初愈,但她身上那股沉静脱俗的气质,已然叫人见之难忘。

“听说你有事情要告诉我。”江宛道。

这声音也如昆山玉碎,极为动听。春鸢想着,便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奴婢对夫人必定知无不言,只是府中人口繁杂,一时,奴婢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若夫人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便是。”

“那就说说两位姨娘吧。”江宛语气温和。

春鸢垂下眼,口齿清晰道:“绣姨娘是三年前进来的,也就是澄平元年十月进的府,因奴婢是被买来服侍绣姨娘的,所以记得很清楚,绣姨娘进府没多久就怀上了身孕,奴婢就在身边伺候,后来晴姨娘就被送了过来。”

春鸢顿了顿,才继续向下说:“晴姨娘来了后,与绣姨娘的关系并不好,二人常常勾心斗角,奴婢因在绣姨娘身边伺候,所以知道一些,绣姨娘生产后,倒是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不过原先在正房伺候的冬云被人撞破了丑事,两位姨娘就都荐了心腹去争正房一等丫鬟的位置,结果大人两不相帮,就阴差阳错点了奴婢。”

江宛比对着几个团扇上的花纹,随口问了句:“然后呢?”

“进了正房以后,两位姨娘都争相笼络奴婢,绣姨娘许银子,晴姨娘则许前程,说只要奴婢助她,便叫奴婢也得一个姨娘之位。”

“你先别忙往下说,让我猜猜,你这样聪明,自然是谁都没有帮。”

“夫人却说错了,奴婢帮过晴姨娘几回。”

“哦?”江宛倒有了几分兴趣,“是因为你想做姨娘?”

“不,因为奴婢知道晴姨娘能赢,她也确实赢了,绣姨娘连女儿都没有保住,大小姐被抱进晴姨娘屋里教养了。”

江宛选出一把画着竹子的绡纱团扇,将其放到一边,其余的则叠在一起,交给了梨枝。

“可是我见绣姨娘并不像是个输家,日子竟像是滋润得很。”

“那是因为绣姨娘只求自保,她对府里的事,是从不上心的,满府上下,在她眼里的,只有晴姨娘一人。”

这是在说,绣姨娘既不在乎亲生女儿,从前也不在乎宋吟的宠爱,只是为了活下去,

江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你怎么想到向我投诚?晴姨娘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呢,万一是个男胎,这往后谁当家,可还不好说。”

她抬眼,似笑非笑地瞥了春鸢一眼:“难道这一回,你不觉得晴姨娘有胜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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