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周人和熏育是老邻居了,百年前周人还住在邰地时就没少受这位邻居骚扰。后来族长公刘实在受不了了,带着族人跨河翻山搬了家。可周人在邠地定居没多少年,这位邻居又追来了。
熏育喜欢撵着周人走说穿了就一句话:好抢。
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熏育部落也不是常年定居在邠地,他们循着季节走,有固定的放牧路线游,经常是在这里几个月,然后换个地方再几个月。不过再怎么走,每年邠邑收获的时候,他们都要回来一趟打个秋风顺走点东西。周人战斗力不强,手里又有余粮,不抢白不抢。
不过打劫主要就是抢东西。熏育虽然年年来,可偶尔才打伤几个人,很少会像今天闹这么大动静的。至于为什么熏育这回会整这么大阵仗,就没几个人知道了。
但是弃猜到了。
说动熏育人袭城、借机把舌处理掉、假造弃的死亡,从而摆脱大巫咸和大宰的纠缠,这一套流程环环相扣,只能出自巫鸩之手!虽然她为了救自己,可是弃的喉咙却似梗上了什么东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积了半夜的厚厚云层终于绷不住了,开始下起雨来。雨点打在身上,弃觉得心底发寒
他活下来了,邠人却遭了殃。残肢伤者遍地都是,往哪里看都是对他的控诉。惨叫声连绵不绝,呼唤父母的、找寻儿女的、大声呼痛的……灌进耳中全都是责问。弃鼻孔翕动半晌,最后只是深深地看了巫鸩一眼,弯腰背上小五往城门跑去。
“你去哪?!”巫鸩拦住他。弃轻轻扒开她,继续前进。
“城里去不得!!”巫鸩再次冲上来拽他,小五在弃背上猛一摇晃。弃把他往上推推,低头看着巫鸩揪住他的那只手。那只手揪得更紧,骨节都绷的发白。
弃轻声说:“妖精,没人该死。”
“你救不了!”
弃抓住她的手:“我在大邑商的时候,也总宽慰自己说救不了、管不得。但那就够了吗?如今我死过一次,我才明白活着有多好!妖精,没人该死。我救不了所有人,可是身边的人我不能不管。木头娘和臭蛋还在家里做活,他们很危险!这一家人待我好,我不能恩将仇报。”
他想掰开巫鸩的手,可她抓得更紧了:“他们怪不到你头上!熏育人是我引来!”几个邠人而已,死就死了,和死几只狗有什么区别。
弃摇摇头,回身把小五放下来:“你不懂,我跟你说不明白。别说了,你带小五先去高岗,我去救了他们再来找你们。”
“城里已经着火了,你就侥幸冲进去也不一定能找到人!而且……”巫鸩一指城门处:“戍忠死了,姬离尘还活着!他俩都见过你!一旦你被认出来,大邑商和巫族会再次缠上来,那这些邠人就真的白死了!”
说到这儿巫鸩已经两眼滚烫,可她把眼泪死死噙在眼眶内,没有漏掉一滴。
“小五、木头娘、臭蛋、邠人……哪个你都在乎!可谁在乎你!笨蛋!你不就是要救木头家那俩吗?我去!你带小五去高岗上等我,那里有条小溪,就在溪边呆着别乱跑!懂吗?”大概是雨水落在脸上了,巫鸩背过去轻轻抹了抹脸,忽地,她长叹一声。
“算了,你走吧。昨天的约定作废,你这样的奴隶,我要不起。”信风文学网xinfengenx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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