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办法,先稳住所有人再说。姬亶伏在木头耳边细细低语起来。

夕阳只剩一点残辉,暗淡的橘光已经无法抵御塌下来的深蓝天幕。寻常人家没有油脂点灯照明,天一黑就上炕睡觉。木头的家人都已经收拾妥当各自回屋,主屋里偶尔扬起一两声木头娘的高腔,搭配着东屋里臭蛋哼哼唧唧闹他爹的嘟囔声和看门狗的低吠声一起溢出院门,和千家万户的零碎声响汇集起来,悠悠地给这喧闹的一天收了尾。

西屋里屋子里黑黢黢的,牤喝了草药睡得无声无息。弃蹲在屋门口,在最后一缕微光消逝的时候终于刮好了胡子,这会儿摸着腮帮子正不住的哈气。

陶片是不如铜片好用,修脸不平整。他狠劲磨了又磨也还是留了不少短茬子,还揪得脸颊生疼。弃涮了涮手,端起水盘到外面去倒,水盘里面颤巍巍浮着的全是蜷曲的胡须。嗤啦一声,门外那片蔓菁晃了几晃,几片水亮亮的叶子映出了天上头一颗冒出头的暗星。

弃抬头看了看天儿,浓郁的墨蓝色越来越深,巫鸩却还不见影子。今天大概是走不了了,回去睡觉吧。他提着空盆往里走,那只叫二傻的看门口咻地起身扑了过来,弃提着盆要挡,二傻却朝着他身后蹦了过去。

“嗐嗐嗐好了好了,脏爪子快别扒了……弃大哥我回来了。”木头一边躲狗一边扽长胳膊要去接弃手里的盆。

弃把盆放下,两步跑到他身后张望了半天,没人。他蹙起眉头,压低了声音问:“我弟弟人呢?巫鸩呢?我要在这待到什么时候?”

木头踢开二傻,嘿嘿笑着往院里拉他:“哎呀弃大哥你不要着急么,你看我跑得这一身得汗哪。咱们打东门进来得不知道,亶公子他们那边一进城就被那个什么射亚给拘去了殷军大营。好容易闹到冲营才把亶公子放出来呀……”

又来了。弃觉得刚割过胡须的脸颊不疼了,脑仁里面开始疼。他捂住刚合痂的左边脑壳,冲木头一摆手:“停停停,我弟弟和巫鸩!!他俩呢?”

话痨两手一拍,啪一声脆响,惊得院外一棵槐树上沙拉拉颤动了几下。

“他们俩呀,好着呢好着呢。是这样啊说来话长我们兰小姐不是回侯府了吗?但是公类似乎不是很高兴,哦对了公类就是我们族长啊。然后就说要把兰小姐嫁去大邑商,但是姜夫人不同意因为她的女儿芝小姐也快到及笄年龄了。结果姒儿就吓到了,一直哭到浑身抽抽,大宗伯也来看过了怎么都没法让她停下来。最后还是你弟弟去哄,才把姒儿缓过来。现在就说什么也不离开小五了,他一走姒儿就抽过去……”

没想到小五还有这个本事,弃觉得脑仁不疼了,脸颊又开始疼。也罢,好歹跟在姒儿身边一时半会不会有危险。

看来,自己可以早做打算了。弃长出一口气,开始考虑自己的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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