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既出,全场皆惊!
魏长卿叫起来:“你疯了吗!那是你的精神体!就算有再多手臂那也是你精神体的一部分!精神体受损,一切都完了!你也活不了的!”
薛畅急了:“别废话了!无序区要淹过来了!再不挡住它,我们又会像黄兴旺那次一样陷在里面!到时候还是活不了的!你们难道看不见吗!那片黑色马上就要过来了!先生!”
顾荇舟点点头,他上前一步:“我来。”
魏长卿慌了:“荇舟!你想怎么做!”
“阿畅说得对。”顾荇舟指着那片黑色的海,“无序区一旦突破,我们四个连同沉舟全都会被吞噬。这灾难太大了,谁都承担不起,长卿,我们必须把地桩打回去。”
“可是……”
“放心,我来处理。”他抬头又看了看顶上那枚地桩,忽然轻声道,“再说那毕竟是我母亲,对吧。”
魏长卿一时竟无言以对。
顾荇舟抬起手,他的指尖出现了一簇鲜红火苗,火苗渐大,化为一柄鲜红的火焰刀!
他一跃而起,扬起手里的刀:“阿畅!忍住!”
话音刚落,顾荇舟手起刀落,锋利的红色刀刃从薛畅那只手的小臂砍了下去!
薛畅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关颖侧头闭眼,似乎不忍直视,魏长卿却不避不闪,直直仰望着上方的薛畅。
洞口被封住了!
连同薛畅的残肢一起,地桩重新被塞了回去,只能看见外围一圈隐约的蓝色光芒。
顾荇舟那一刀砍得太决绝,薛畅断了的那只胳膊疯了一样在空中狂舞,同时它不断发黑,变粗,胳膊上冒出一个又一个圆形的外凸疤痕……
关颖最终还是睁眼去看了,待看见这一幕,他捂住嘴,胃里忍不住翻腾起来,这已经不是胳膊了,这分明是章鱼触手!那一个个拔火罐一样的疤,就是章鱼触手上的吸盘!
不,那也不是吸盘,关颖惊恐地大睁着眼睛,他看得分分明明!那些“吸盘”长着人类的眼睛和嘴唇……
那是一张张死人的脸孔。
关颖真的吐了出来。
这又恐怖又恶心的场景让他快崩溃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关颖在心里想,这……这真的还是个人吗?!
魏长卿此刻也变了脸色,他喃喃道:“谁能告诉我,这他妈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顾荇舟伸手想抓住那只疯狂飞舞的断腕,然而断腕的速度比他更快,它在空中盘了一圈,竟然直直套在了顾荇舟的脖子上!
下一秒,断腕用力一提,把他高高拎了起来!
……顾荇舟顿时成了绞刑架上的犯人。
套在脖子上的断腕越收越紧,深深勒入了顾荇舟的脖颈,他拼命挣扎,却明显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
魏长卿慌了,冲着薛畅大喊:“阿畅松手!你要把荇舟勒死了!”
薛畅剩余那数十条手臂,轰地一下扑过来,它们乱纷纷地拍打着那只断臂,妄图让它松开顾荇舟。
这一幕如此滑稽又如此恐怖,“外敌”还没消灭,手臂们自己先打起来了。
尽管被“同伴”拼命拍打,那条断臂仿佛认准了,今天非要结果顾荇舟的性命,它勒得更紧了!
关颖双手拍着气泡壁,目眦欲裂:“薛畅!你想杀了先生吗?!”
“我没有!我……我控制不了那条胳膊!”薛畅惊慌极了,声音里掺上了哭腔,“我打不赢它!”
窒息中,顾荇舟奋力抓挠着勒住脖子的断臂,他挣扎得太厉害,左手的伤口撕裂了,几滴血飞溅到了断臂上。
就听见滋的一声轻响,断臂停住,原本僵硬如铁、疯狂失控的章鱼触手,仿佛注射了一针镇定剂,忽然就松弛下来。
它一下子松开了!
顾荇舟从高空摔下来,魏长卿冲了过去,一把接住他!
捂着被勒出层层血印的脖子,顾荇舟猛烈咳嗽了一阵,这才扶着魏长卿站起来。
“……有办法了。”他哑声说,脸色虽然残留着窒息后的苍白,但顾荇舟双眼出现了光芒。
“什么办法?”
“用我的血。”顾荇舟说,“那只断臂害怕我的血!”
他索性三两下拆掉了左手剩余的包扎,纵身跃起,一把抓住那只断臂。
顾荇舟将原本就受伤惨重的手用力一握!
大片鲜血从伤处涌了出来,然而血没有落在地上,却仿佛有了魔力,被薛畅手臂断处给吸收了个干净。
一滴不剩。
薛畅被砍断的小臂,裹上了一层柔软的流动的红色。它严密地包住了断臂,即便如此,顾荇舟还嫌不够,他又咬破了右手的手指,更多的鲜血滴在断臂处。
流动的红色愈发鲜明,粗壮的章鱼触手不再狂舞乱抽,可怖的吸盘逐渐消失,逐渐变回了一只人类的断臂,它无力地垂了下来。
关颖一屁股坐在气泡里,他抹了把额,这才觉得脸上像淋了雨,湿漉漉的全是冷汗。
他看懂了,顾荇舟是用自己的血,封住了那条走火入魔的断臂。
虽然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关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条长满了死人脸的触手……恐怕才是薛畅魇化后的真体,那是比小丑更加严重、更加本质性的魇化。
小丑还有恢复神智的机会,然而,一旦朝着章鱼触手那个方向倾斜,那将会是根性上的彻底魇化,薛畅很可能救不回来了。
这小子,难道就一直这样活在生死边缘吗?关颖暗想,但看起来他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这就像一个梦游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常年逡巡在悬崖旁边……
他正琢磨着,薛畅又抓起第二个精神体地桩,那精神体知道在劫难逃了,它索性破口大骂:“顾荇舟!你害死了你妈妈!还害死了我!你就是个不该出生的孩子!你是个祸胎!害人精!你是我们这一家的丧门星!我真该早早把你扔了喂狗!”
顾荇舟紧抿着嘴唇,脸色如钢铁般冷峻,却一言不发。
顾玄滔滔不绝的谩骂,被高处一个响亮的声音给打断。
“……闭嘴!你这个满嘴脏话的老混蛋!死都死了,你就做个老老实实的死人难道不行吗!再骂一句,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把你切碎了喂怪物!”
关颖目瞪口呆:“这小子!嘴挺厉害呀!”
魏长卿望着和地桩对骂的薛畅,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这大概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不,应该说,论魇化的严重程度和魇化产生的“恶能量”,看来顾玄远远不是薛畅的对手。
那地桩被薛畅给一通臭骂,不知是害怕还是无力还嘴,竟然真的不响了!
如法炮制,第二个精神体地桩也被他们塞回洞穴里。
顾荇舟左手伤处的血已经流得差不多,他索性将火焰刀缩成刀片大小,顺着自己右手掌心,狠狠划了一刀。
魏长卿望着给薛畅“包扎”伤口的顾荇舟,忽然涌起一个诡异的念头。
这不就是一物降一物吗?难道说,顾荇舟是薛畅这小子的……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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