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畅跌跌撞撞就往门那边跑,“办公桌梦”像个摇摇欲坠的肥皂泡,负重不堪地托着他们仨,桌子上方的裸灯泡晃得像个钟摆,光芒开始变得不稳定,像镇流器出了故障,忽明忽灭!

“阿畅!不要慌!维持住梦中梦!”顾荇舟声音虽大,却以安抚为主。

江临恨声道:“天杀的黄兴旺!早不死晚不死!非要在这个时候断气!薛畅!给老子挺住!不许慌!手抓住办公桌!”

肉眼可见,在天地线的地方,涌出一片黑色。那黑色极黑,说不清是什么,仿佛连一丝光线都无法反射。几秒之内,黄兴旺的梦境就被那片漆黑给拉扯成了一个斜坡,塑料树木、塑料草丛、天上的塑料云,地上的塑料河流……全都扭曲了,就像被庞大的机床给碾压了一样,它们在集体向那黑色的深渊坠落!

无声的惨叫从他们仨的耳畔呼啸而过,薛畅迈不开腿,他整个身体都在向后仰倒,桌上的裸灯泡,光芒越来越微弱,一小团光芒在无边的黑夜里苦苦挣扎,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薛畅!给我往前!”江临的嗓子都变调了!

“往……往前不了!”薛畅惊慌极了,“它……它在把我往后拖……”

薛畅脑子一片空白,他用腰部抵着办公桌,勉强回头望着那黑暗的深渊,心想掉进去了会怎样呢?

会变成累累白骨吗?会尸骨无存吗?

精神体被那黑暗吞噬,他留在市局里的肉体会怎样?会变成疯子还是傻子?

……抑或干脆变成一具尸体?

顾荇舟忽然弯下腰,艰难向前,从“办公桌梦”探出了半个身体,牢牢抓住了倾斜的地面。

薛畅瞳孔一缩!

他看见顾荇舟半边身子都变成了白骨!

“踩在我身上!”顾荇舟冲着薛畅大声道,“踩着我,我把你们带过去!”

薛畅想按照要求踏出脚,但他怎么都动不了,现在他们仿佛倒挂在一幅倾斜的瀑布上。

“快!”顾荇舟厉声催促。

薛畅被他叫得心一横,终于一只脚踩在了顾荇舟的肩膀上!

顿时间,“梦中梦”稳定了下来,头顶的裸灯泡重现光芒。顾荇舟伏在地上,一半身体在“梦中梦”里,另一半则裸露在黄兴旺的“死梦”里。他咬着牙,像个负重不堪的蜗牛,驮着沉重的壳儿,用那只化作白骨的手死死抓着地面,一点点往前……不,已经不是往前了,而是往上爬。

“小子,稳住自己!”江临一只手按着薛畅的肩,另一只手抓着办公桌,用这种方式给“梦中梦”提供支撑能量。

“黄兴旺还有心跳,这是最后的弥留,医院在竭力抢救他!”江临咬着牙道,“看这样子至少能支撑一两分钟……我们一定得抢在他断气之前,回到门那边去!”

话音未落,顾荇舟扒在地上的手一把没抓住,办公桌像被风刮的纸片,咣当一下翻倒在地,向着黑暗的深渊滑过去!

江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办公桌的一条腿,硬生生把它拖了回来!

“卧槽!顾荇舟你还行不行了!”江临叫到一半,声音哽住,他看见顾荇舟那只化为白骨的左手,半个手掌碎掉了。

……骨头碎渣顺着倾斜的地面滑向了黑暗深渊。

顾荇舟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又探出第二只手!

薛畅浑身瑟瑟发抖!

他低头看着大半个身体化为白骨、艰难在地上爬行的顾荇舟,忽然一把抓住办公桌,狂吼着把桌子往前推去!

那本来只有普通桌面大小的办公桌,竟然变得越来越长!

与此同时,它在收缩宽度,一直收缩成细细的木板,那一头,刚刚巧搭在入口的门槛上!

顾荇舟和江临目瞪口呆望着眼前的木板,他们看懂了,薛畅将“梦中梦”给拉长了,他把一个圆球状的梦中梦,生生拉成了一个薄薄的细条,就连头顶的裸灯泡也变得像日光灯管,细长如蛇。

江临惊讶极了,薛畅的举动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你是怎么做到的?!”

“上、上、上去吧……”薛畅那张脸,血色全无。他结结巴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江临醒悟过来,赶紧搀扶起顾荇舟,将他推上办公桌变成的木板,又捞起身体发软、脑袋打晃的薛畅。

“小子,你走中间。”

三个人就像走平衡木一样,小心翼翼在木板上前行,走到一半,薛畅没了力气,他只好趴下来,像一匹死马,靠着身后江临用力推着,一寸寸在木板上挪。

顾荇舟第一个达到入口的木门,他跳下来,用那只好手抓住薛畅,艰难地将他拽进了木门。

江临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就在他跳进木门的那一瞬,身后传来轰然一声,黄兴旺的梦境被一片黑暗给吞噬!

木门消失了。

薛畅瘫软在地上,他费力地冲那俩笑了笑。

“我不会……让你们死的。”

江临和顾荇舟对望了一眼,心绪复杂,谁也没说话。

顾荇舟被送进了医院。狗狗gg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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