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内只有寥寥几人,而且是再熟悉不过的人了,孙承宗、徐光启、侯光远、宋应星、赵忠南、茅元仪、李文藻等,他们个个都苦着脸,神情黯然,都低着头一动不动,甚至连喘息的声音都不敢发出声来。
朱由校看着茫茫的大殿,惊问:“人呢?怎么没来上朝?”
听到皇帝问话,都面色难看的对望几眼,摇摇头,没人回答。
“孙承宗,你是阁臣,你说,人呢?大臣们呢?为什么没来上朝?”朱由校巴望着孙承宗,期盼着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孙承宗一脸苦相,头也不抬,只是双手一恭,嘴唇微微动了几下,想要说却又难于启齿,嘴巴“咂吧”了几下,始终没有开口,这可把朱由校急坏了,朱由校又追问了一遍。
孙承宗如鲠在喉,吐字音小不轻,但能听明白,朱由校只见孙承宗嘴巴一张一合,模糊听到“都病了,告假了。”六字,如晴天霹雳,登时天昏地暗,摇晃两下,差点没站稳。
“病了?什么病?京城里闹瘟疫了吗?”朱由校不满的说。
没人做声。
大殿内静的只有朱由校大口喘息的声音。
“哪里有病?是他们心里有病吧?!”朱由校怒吼了一声,指着孙承宗怒道“你是阁臣,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孙承宗头也不敢抬,闷声回回道:“告假了。”
“告假?”朱由校似笑非笑道:“这么巧,你们怎么没病?”
朱由校扫视了他们一眼,没人回答他的话。
“他们这是向朕示威!他们这还罢朝!”
朱由校咆哮道。
此刻,他犹如孤家寡人一般,空旷旷的大殿内就这么几个人,泱泱朝廷竟然出现了官员罢工,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惶惶上下几千年没有的事,真是亘古之大滑稽。
朱由校终于爆发了,他狂怒不已,大吼起来,仍不能发泄满腔怒火,他愤怒的将御台前的香炉踢倒,大骂官员们迂腐不堪,误国误民!
孙承宗他们都惊惧的看着他的狂暴,没人敢上去劝止。太监宫女们更是瑟瑟发抖,他们害怕皇帝暴怒之下拿他们发泄,都紧缩着身子把头低低的垂下,不敢弄出一丁点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朱由校累了,嗓子也喊哑了,气喘吁吁的倒坐在御台阶上,半躺着身子,呼呼喘着粗气,额头上热汗直流,衣服也已经被汗水浸透,身体所触的地方留下深深的水痕。
见到皇帝累倒在地上,孙承宗才敢上前劝说,但脸色也显得异常紧张,谨谨慎慎的,对皇帝小声道:“陛下,为今之计只有收回成命,让方从哲官复原职,日后再图良策吧!”
朱由校歇息不语,闭目沉思,像是睡着了一般。孙承宗不敢再打扰,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其它几人互相对望,也是摇了摇头叹息无奈。
又过了一会儿,朱由校睁开了眼睛,不禁打了个冷战。浑身湿透了,这一会还冷了起来。程化祥听到皇帝打了冷颤,怕皇帝着凉,忙叫人拿来面巾与皇帝擦汗。此刻,朱由校颜面平静如常,没有了刚才的暴怒之色。
擦过汗,朱由校对旁边的程化祥淡淡的说:“立刻派人去各个衙门,看看都有谁还在衙门值守,记下来回报与朕。”
程化祥不明用意,忽然怔了一下。朱由校不见声响,回头瞪了一眼,“难道你也不听朕的话了?”
程化祥砰然慌乱,惊骇起来,“老奴不敢,老奴这就去派人查看。”说完急匆匆的出去,命人到各衙门查看。
朱由校似乎很沮丧,软坐在台阶上,低头对孙承宗无力的说:“师傅,麻烦你去拟道圣旨,方从哲官复原职,停止清丈田亩,一切恢复如旧。”
孙承宗看到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曾多次危难之中扭转全局的天才少年,此刻却是沮丧颓废,不禁鼻子一酸,眼泪纵横,哽咽起来,“陛下……”
朱由校头也不抬,只是摇摇手,喃喃道:“下去吧,你们都下去吧,朕只想静一会儿,拟完旨盖玺发下去,不必再报。”
几个人一言不发,都沉寂在无声的悲愤之中,他们也想不到满朝文武竟然会罢朝,这是赤裸裸的君臣对抗。
朱由校一人静静的在御台阶上深思,他没想到文官集团竟然敢公然的罢朝,这是挑衅,也是宣战,是对皇权的宣战。朱由校心中已经恶心到了极点,自古只有臣向君妥协,没有君向臣妥协,他感到窝囊,这皇帝当的真是窝囊,大明历代皇帝软弱的多得是,也没有轮到群臣罢朝的,他可是第一个,这简直就是千古笑柄!奇书qishu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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