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功勋官绅特权,是朱由校既定的国策方针,这决不能更改,不管你们愿不愿意都必须执行。朱由校不管他们在下面跪呼“请陛下收回成命,恪遵祖宗成法”之类的话,提高嗓门大声道:“户部清查京畿地区田地三日登记造册,天启二年起按亩征收赋税,每亩输粮五斗,按照官价计征银钱,徭役可按价折算,丁银以亩计收,废除以丁计收。泰昌元年十一月,全国清丈田亩,天启元年十一月完成,天启二年赋税征收按新法,饬令各省奉行,怠惰执行不力者,巡抚州县主官一律罢免拿京问罪!”
这是明显的“一条鞭法”的核心内容,正是张居正当年改革的重心,大臣们对此并无多大异议,因为征税只不过是把交实物换算成了银钱而已。大臣们感到新颖的是取消丁课,也就是取消了人头税,按亩计收,这也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摊丁入亩”。
朱由校的金口一出,诸大臣震惊。孙承宗更是叫苦不迭,要推行全国阻力可不是一般的大了,也不像京畿地区这样,好歹是硬着头皮完成了,元老重臣及有名的土地大豪绅的田地主要集中在南方,还有不少藩王的田地也在南方,这必然触动他们的根本利益,可见这将是一场不可见的刀光剑影。
朱由校的话说完,大殿内鸦雀无声,片楞之后无人回应,诸大臣都在看着孙承宗。孙承宗更是凝神沉重,他知道,皇帝已经将他推到了大臣们的对立面了,谁都看得出来,此时就孙承宗几个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了。
朱由校见无人应道,又大声喊道:“户部何在!”
孙承宗惊榷,在众人的注目下,他艰难的走了出来,忐忑跪下。孙承宗此时已经入阁兼任户部尚书,无疑这艰巨的责任由他去担。
朱由校见到孙承宗出班列跪在方从哲旁,大声问道:“朕的话户部听清了吗?”
孙承宗伏地叩请,毫无底气的回道:“微臣领旨。”
虽然声音较小,但在如此安静的殿内都能听清。
散朝后,大臣们满腔的哀怨之气在午门外发泄了出来,许多大臣们对方从哲不能力谏皇帝表示不满,也对孙承宗极为讽刺。
回到内阁,三位阁臣,方从哲、韩爌、孙承宗在一起明显分成两派,孙承宗自不必多言,孤单影只,面对三人不满的眼神,深感不安。
方从哲首先开口说话,“我等受先帝厚恩,遗命辅佐天子。如今天子年少,不懂治国,违背祖制,征缴功勋之家赋税,这必使天下寒心,将来谁还肯为朝廷效力。我身为内阁首辅,不可坐视不管,对皇帝的的旨意,内阁决定封驳,不予执行下达,众位以为如何?”
方从哲是“浙党”之首,韩爌是东阁大学士,东林党元老,孙承宗与“东林党”关系密切,内阁三位辅臣虽然关系不睦,争争吵吵,底下的人也是互相倾轧,但在土地清丈和统一赋税问题上方从哲和韩爌是一致,那就是反对!干了这多年的阁老大臣谁家没点良田,谁愿意缴赋税?!孙承宗家中资产少,对他来说无所谓。
方从哲和韩爌铮铮的看着孙承宗,意思是我们俩已经决定“封驳”皇帝旨意,你呢?
孙承宗一阵惊悚,他预感这事将会掀起一场政治风波,虽然同为阁臣,他只不过在最末位,朝中多数大臣皆出自他们俩门下,自己不过形单影只,能听他点话的只有户部的一些皇帝从“京师学堂”新提拔的几个官员,可这些官员是一支新生力量,根基不牢固,根本没什么力度。
孙承宗看着两人在逼自己,只得向两人俯身道:“在下只知奉旨办事,其它一概不问。”
“哼!”韩爌一甩袖子忿然,“你是帝师,说话最有分量却置之度外,如果孙阁老愿意与我等共同劝谏皇上,必能使皇上回心转意,为天下计,孙阁老不应置身度外!”
被韩爌一阵斥责,孙承宗也愤慨,挺身回道:“皇上欲重振大明。天下滋生人丁,土地无所复加,而官僚豪绅强占土地,霸占民田,多有不输捐者,致朝廷财政日益枯竭,百姓不堪负重流离失所,土地荒芜,豪绅复占土地,如此反反复复,流民日增,盗寇匪患不断。贫者益贫,富者益富,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两位大人是朝廷重臣,为何不为君分忧,营小利而忘国家大义!”
孙承宗的一番慷慨陈词说的方从哲和韩爌面面相觑,无话可驳,脸是红一阵绿一阵,憋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面对孙承宗毫不示弱的眼神,方从哲怒道:“天下无忠臣义士,何人保江山社稷!流民盗匪不过乌合之众,滋事扰民,不足以体恤!”
孙承宗也毫不示弱,不卑不亢,道:“首辅之言差矣,天下安定,百姓丰衣足食,谁愿意去当流民盗匪?自古官逼民反,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乃古训,首辅应体恤民情!”
孙承宗的话让方从哲无地自容,韩爌也是怔愣了起来,无言以驳。
方从哲是首辅,尊严还在,他被孙承宗驳的颜面尽失,顿时怒不可遏,一拍桌子怒起,“我是首辅!你不愿请愿就请自便!内阁决议不可更改!你们户部难道要与天下官员作对吗?!”
“这天下是皇上的!”孙承宗愤然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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