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嘻嘻一笑,给两人剥了水果,送去她们嘴边:“谢谢姐妹这么关心我的终身大事,来,吃颗甜美多汁的小葡萄。”
陆寰吃下葡萄,又听她换了话题:“苏将军从西北回来也快有大半年的时间了,狼烟军群龙无首,皇上可急着呢。听说会让陆大人前去接任…”话说到一半,沈稚秋抬头看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姐姐与这位叔叔关系可还亲厚?”
她没想到问题还能换到自己身上,愣了会儿,摇头。
“我在陆府几乎就是个透明人物,见过二叔几次,但并无太多联系。”
门户越高越看重血统出身,谁会放着那些高贵的嫡出不管,来搭理她这个生母势弱的陆八姑娘。
“你怎么突然这样问?”薛文婉说,“陆家就算封爵也不会让寰姐姐讨去半分便宜,快别提这些没良心的了,晦气。”
沈稚秋便笑:“对,咱们不提这些扫兴的事。”
“妇道人家不管朝前事,我们不如来说说更有趣的东西。你鬼主意这么多,给我们透露透露,准备怎么攻陷韩惜铮?”淑妃幸灾乐祸道,“他可不是什么温良恭俭让的正人君子,常规手段行不通哦。”
染着艳丽蔻丹的指甲从唇角掠过,她眼儿微眯,一字一句说:“那就来点不寻常的——”
“我要让他看到不一样的沈稚秋。”
韩惜铮心高气傲,自视甚高。既然如此,她就对症下药,打破他的自信,重构他的认知。
对反差的惊异,便是他沦陷的开端。
*
下午,凉暑亭内。
韩惜铮身份不高,只是从六品的官职,很多场合都无法出席,因此鲜有机会见到容妃。
他对她的了解全都来自传闻,还有上次在翰林院的短暂会面。
这次为了画像,沈稚秋精心打扮,将自己装点得容光焕发,艳色逼人。他只是抬头一瞥,便觉以前遇到的那些所谓的绝色美人都成了一场笑话,不值得再提。
韩惜铮心中哂笑一声,暗道:不愧是被赵问捧在掌心的女人,自有她能够迷惑众生的道理。
他和大多数男子一样,认为英雄难过美人关,男人犯错多半与女人脱不了干系。所以即便皇帝昏庸无能,他也只认为三分责任在赵问,七分责任在女人和奸臣。
到底是经常做戏的人,面上滴水不漏,看不出丝毫情绪。可沈稚秋也不是吃素的,能在宫中这么久屹立不倒,察言观色的本事已至臻境,一眼就瞧出他隐藏的不屑。
但她神色如常,并未因此动怒,反而轻轻柔柔笑着问他:“韩公子准备好了吗?”
韩惜铮颔首:“随时都可以开始。”
于是宫装美人在亭子中坐下,背后是小桥流水,花团锦簇。她受百花映衬却丝毫不显逊色,神态端庄,任他笔下勾勒。
韩惜铮出身钟鸣鼎食之家,从小受到很好的教育,琴棋书画无一不绝。虽然他以文采扬名天下,但本身的绘画水平并不弱于如意馆画师。
绘人像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太阳还未落山,草图便已勾勒完成,他搁下笔,让宫女将画纸呈上。
画上女子雪肤花貌,妩媚却不失优雅,灿若神女,实属难得一见的绝色。
沈稚秋看了眼,由衷赞叹:“画得真好。”
韩惜铮拱手:“可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更改?请娘娘直说,微臣定会改到您满意为止。”
话是这么说,可他看到容妃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全是欣喜笑意,并不觉得她会提出太多的意见。
像她这样只追求享乐的女子,哪里懂得赏画?
谁知沈稚秋将画轻轻地推过去,柔声细语道:“韩公子也累了,今日就到这里为止罢。”
他不由拧眉:“微臣是不是有什么画错的地方惹娘娘不快了?”
她轻笑着摇头,说:“不,你真的很好,比很多宫廷画师还要厉害,也将本宫绘得栩栩如生,美貌动人。可是我觉着你画的这个人像我,却不是我,没有本宫半分神韵。”
像她却不是她……
“微臣斗胆问一句,娘娘此言何意?”
沈稚秋伸手在画上点了点,道:“画中人目光空洞轻浮,神态看似雍容,实则毫无灵魂,这并不是真正的我。”
“不知真正的娘娘是什么样子?”
她唇角微扬,指尖在酒窝处微微一按,露出个娇俏的笑容。
“那你就要亲自来看看了。”
韩惜铮还想再说点什么,没有来得及开口,女子已然起身,衣袂翩飞,整个人像一团烈火,在宫人的拥簇下迎风而去。
望着那个纤细婀娜的背影,他有些出神。许久,若有所思地收起东西,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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