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低着头,一语不发。
见他如此倔强,晓生微蹙的眉头,始终无法展开。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晓生才坐到他身边,柔声问:“当真就不愿理我?我知道你很担心夜泯,他有我的一魂护体,死不了的。”
“就算死不了,你把他往那恶人身边一送,岂不遭罪?”稚嫩的脸上,气得发狠。
晓生感觉有些冤,明明是夜泯犟着要离开梦之森的,怎么好像是自己赶他走的似的。哎,这个弟弟,哪都好,就是关于夜泯的事就特别上心,所谓的关心则乱。
想想他毕竟是夜泯一手带大的,其中的点点滴滴,自己是深有体会,自然不会怨他情深意重。
淡然道:“只有他去,才能引出那人,要不然,由着他兴风作浪,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祸端。”起身踱步到窗边,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幽幽叹道。“若能为玛法出一份力,我相信,夜泯也是愿意的。”
“可那幻境地宫……连你都无法掌控,如何能保证师傅的安危,那人杀人不眨眼,要是他记恨师傅当年……”
“总是要经历挫折的,神都无法摆脱的历劫,人也同样不能逃避那些必然要发生的事情。”略顿,语重心长道:“他在梦之森避世十九年,也是该复出重新面对的时候了。我想护着他,可你亲眼瞧见的,他非去不可。受点苦头也好,自然就老实了。”
春华撇嘴“我不放心,我想跟着师傅。”
“你进得去幻境地宫?”晓生轻嘲,连自己都进不去,破解不了禁制的地域,春华自然也进不了。
“我……那我等师傅出来就跟着他,寸步不离。”
“你犟得过他的话,我没有意见。”晓生负手而立,眼底清澈无比,他也不想夜泯有任何闪失的。
春华得到许可,表情一下子就放轻松了,孩子气地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模样乖巧。但是当他与晓生一对视,又慌乱地掩饰自己的情绪。
晓生见他这般,轻轻叹息。
“那便早些将手中事务打理妥当,不要两边受累。联系上夜泯之后,你就跟着他去罢,我近日闭关的时间可能会很长,若有急事,密语告知,不可莽撞。”
春华点点头。有些不放心地问:“弑神可是有了对策?”转头望向窗外的“灵瞳”,有一丝无奈。
“尚无。但是,应该不会太久了。”晓生的神情轻松,没有春华那般沉重,伸手将窗子放了下来。“夜深了,早些安寝,最近你也累坏了。”
“是。”
目送晓生走出房门,轻缓地掩上门,春华没有睡意,他的身子早已不是凡胎□□,完全可以不必休息,只是心里,隐隐不安,似有什么难以预料的大事即将发生,心中有些惆怅,假如,师傅在身边就好了。
“夜泯”此人不在联系范围……
“夜泯”此人不在联系范围……
哎,还是联系不上。
师傅,你还好吗?怎么就一个人冒冒失失闯进去了呢?我都还未来得及给你详细解释,你就迫不及待地去了,是……想起了什么吗?
春华一个激灵。吓得嘴唇都轻微哆嗦起来,师傅师傅,你一定不要想起来……一定不要啊。
也最好不要与那个人相见,如果他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牵挂着夜泯,又担忧着“灵瞳”的异象,心烦意乱间竟迷迷糊糊开始犯困起来。
用手撑起下颌,倚在床边闭目养神。
晓生没走几步,便停于廊上,转眸回看,却见他面容冷漠,有一丝不着痕迹的释然一闪即过。再次仰望着月空,那份笃定令他看起来更加清冷了。
他长袖一挥,春华的房间整个被一道紫色的屏障包裹住,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当然,也飞不出来。
今日满月,约定好的见面,谁也不能从中作梗。即便是自己的亲弟弟,也不能知道和干涉此事。
清风徐徐,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香气,当他走过夜泯的房间,闻到那股菊花特有的气味,不禁眉头微皱,菊花之味,他不喜,非常不喜。
但是只要是夜泯喜欢的,自己都尽可能去包容,除了沁欢颜。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在十九年前就抓到他的把柄,致他于死地。
这时月亮的光华已经倾斜过来,将长廊上的一切都染成朦胧的白色,晓生一身浅色长衫立于月华中,儒雅斯文,飘然若仙,完美的让人不敢碰触。
是了,他是玛法大陆最尊贵的玛法神,无人可挑战他的威仪,无人能从他手里翻云覆雨。
脚步轻移,朝着绿得发蓝的湖面走去。与其说走,还不如说是轻飘飘地落了上去,平平稳稳踩在泛着涟漪的水面,却无丝毫下沉的趋向。
妖异的水面就像一面时常幻色的镜子,有时候幽深如蓝,有时候鬼魅似绿,看起来就像妖兽的眼瞳,随着瞳孔的收缩,越加深邃迷离,无法看透。
不知在灵瞳上站立了多久,直到感应到那人已经在梦之森的结界外,晓生才幻作一道光影,消失在灵瞳之上。
随即,金色光晕便出现在结界边缘。
“为何是你来?”
那人见到晓生,先是一愣,片刻后认真作礼,低着头,态度卑微谦恭。
月光下,来者身上罩了一件异常宽大的黑色长袍,看不清模样。晓生自然知道他是谁,给不给看都是一样。只不过,明明约的人并不是这位,多年来从未爽约,所以颇感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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