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日落,顾长安独在亭中,这时候他只是规规矩矩地坐着,面前摆着全套的茶具,他认认真真地练着贵族泡茶喝茶的那套规矩,一点也不吊儿郎当,嘴角始终带着微笑,端正的样子看起来还真像个王爷。
金乌西坠,霞光洒落在花园的枝叶繁花上,四周不闻人声,碧翠的茶水从玉壶中成线滑入玉杯中如汩汩溪流,燕雀在空中兜转几圈发出悦耳清脆的叫声,就像浑圆的石子坠进湖水里,在饶耳膜上荡起涟漪,此般境界才是归于静谧,让人心都沉静下来,如在幽谷坐禅隐居。他被这样环境感染着,太认真专注了,都没有注意一道人影在悄然靠近着……
直到他嗅到一阵酒气,他才回过神,抬头一看,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蓦然出现在眼前一身白色常服,背着霞光漫的幕迎风站着,衣袂飘飞渺渺如仙,抱着一坛酒,面色微红,目光悲伤,眼中的水光破碎成星点,嘴角微微往下抿着明显有不出的委屈。
除了之前她在他面前伪装脆弱的时候,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她,有些傻眼了,不知所措,怀疑这是幻象,于是他傻傻地站起来走向她,心翼翼地伸手去触碰她的脸颊,仿佛一碰到她就会如风消散。
但是指尖还没碰到她的面庞,那双眼里就有珠泪坠落,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确信这不是幻觉,更无措了,马上手忙脚乱起来,俯身凑近景宁,轻声问:“呀,这是怎么了?别哭别哭……”
她眨眨眼,止住泪水,还是倔强又逞强的样子,举坛灌下一大口酒,也不看他,只道:“我失败了……”
那日黄昏,喝了酒的景宁用掌门之令撤去了风华宫后花园的所有细作暗卫,上了最高房子的屋顶,没有公主的架子,没有掌门的威严,只是一个酒醉而心赡女子,躺在屋顶上看晚霞等黑。
顾长安跟她一起上的房顶,抱着她带来的酒坛坐在她身边,疑惑地看着这样的她,听她语无伦次地着:“……我主张南北联姻……本来是想把未央嫁给你的,然后她就不用去北梁了,就不会……”
他的脸色变成明显的失望,心里哇凉哇凉的,“原来不是你想要嫁我啊……”仰头猛喝了一口酒。
听他这话景宁笑了几声,也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嘲笑他:“我?我是不可能的,我是罗云门掌门,荀韶祺是万朝宗宗主,有这种身份是不可能嫁我联姻的,当然我的婚姻大事也由不得我做主……怎么?看你这样子,是不是谁跟你了什么?你不会以为我要嫁你吧?”
顾长安也浑身没劲了,在她旁边躺下,望道:“是又怎么样?我就不能瞎想下吗?”
他这倔倔的语气逗乐了酒醉微醺的景宁,景宁侧过身,支起手肘撑着头近距离俯视顾长安,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顾长安,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走大运了,你知道未央多美吗?她是仙子下凡都不夸张。而且她温柔,心地好,有才华,简直就是世间完人……”
风一吹她的秀发就扬到他脸上,绚丽的霞光给她的侧脸轮廓拢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此情此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有些迷离了,在自己沦陷之前,他偏过脸去没勇气再直视她,喃喃低语,“我不想要仙子,不想要温柔,心地好,有才华,不想要完人……我只想要公主……”
他想的是“公主殿下你……”,可景宁根本不让他完,直接打断他:“哦,那你也能如愿,你还是可以娶到公主的。”
就是这样了吗?就只能这样吧。她就是从来都不在乎,她做的决定都有目的,她的伤心难过也只是因为这难得一遇的挫败而已,从来与他无关。
不过他总算知道了,原来景宁也会为了什么而伤心,会为别人着想,会想留住谁,她并非无情,只是无奈不得不装作百毒不侵无情无欲的样子。
顾长安在心里嘲笑自己傻,拍拍额头,又装成平日那副戏谑的样子,调笑道:“哟,那那个公主漂不漂亮?不漂亮本王可不会收。”
景宁没有回答,眸色微动,不再言语,坐起来,一手搁在膝盖上,望着远方的幕发着呆,发丝随风飘扬,白衣上缀上晚霞的光点。
顾长安看着她,目不转睛,随着两人沉默时间越长,他就看得越久。
景宁有察觉,终于忍不住了,转过头来问他:“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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