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宸宫中,裴峰与柳念雪回到寝殿,只留裴屿一人在西偏殿中品茗。
柳念雪入了寝殿,便脱去披风,坐到梳妆台前,准备拿下头上的簪子。
一照镜子却发现自己的耳坠少了一只,便随口吩咐梅香道:“梅香,一会儿你去帮我找找,我的耳坠子掉了。也不知道是掉在西配殿了,还是掉在路上了。”
“诶,奴婢知道了。”梅香答应着,便走过来,先帮柳念雪换了件袍子。
裴峰听柳念雪丢了耳坠,便说道:“掉了就掉了,马上又是各地向朝廷上供的日子,若有好的,朕给你留着。”
柳念雪一面将另一只耳环取下来,一面笑着说道:“夫君也该一碗水端平,别一想到好的,就往臣妾宫里放,也该送些给皇后和太后。”
裴峰走到柳念雪身边,示意梅香退下。
梅香退下后,裴峰轻轻的取下柳念雪头发上簪着的墨玉簪子,柔声道:“太后与皇后的东西,都要端庄一些,与朕给你的不冲突。”
放下簪子,柳念雪撅了噘嘴,“夫君的意思,是说臣妾不够端庄咯?”
裴峰无奈地摇了摇头,宠溺地笑道:“你啊,为夫说不过你。”
说罢,转身到榻边坐下,见棋盘上是一残局,便自顾自地摆弄起棋子。
柳念雪将头发略略整了整,便到裴峰身边坐下,得意的问道:“如何,这残局可能解?”
裴峰看了她一眼,一手捏着棋子,抿了抿唇,微叹了口气,叹道:“难啊!仿佛如何都是和局。”
柳念雪微微一笑,拿起裴峰手上的棋子,又放回一边,说道:“这是我自己与自己下的,自己又如何能赢过自己呢?”
裴峰挑了挑眉,“说的也是……”
随后又问道:“方才一见,你可对皇弟,消了怀疑?”
柳念雪点了点头,“暂时是消了。”
“还只是暂时啊。”裴峰无奈地笑道,“你这丫头的疑心病可真重。”
柳念雪撇了撇嘴,伸出手指在裴峰的肩膀上一边戳着,一边说道:“这还不是为了我的好夫君。”
裴峰将她的手捏在自己手心里,“朕知道,念雪关心朕。”
柳念雪叹了口气,小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只是我想不明白,静王如何如此安于一隅。或许真是我多心了,可我始终觉得,这不合理。”
“正常人如此大起大落,往往难以平复,何况他当时只是个孩子,心智尚不成熟,所受打击应该更大。”
“虽然,说到底,错不在他,可最终却是他被放到南郡这样的鬼地方。如今,一呆就是九年。”
“夫君虽曾建议让他回来,可他都拒绝了。这怎么可能呢?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宁愿待在杳无人烟的荒郊野外,也不愿意与母亲兄长在一起。”
“到底是他不愿意,还是有人不许?或者另有所图?”
“或许,静王经历着什么你我不知道的事,所以才会如此。”
裴峰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或许确实如你所说。可无论如何,是朕亏欠了他,这么多年。”
“若当年,朕没有回来,他登基为帝,必不会像今日这样。”
柳念雪见裴峰面有歉意,便拉着他的手说道:“夫君切不可有这种想法,当年夫君既身为太子,登基大宝,名正言顺。”
“说句身为妃嫔不该说的话,夫君当年饶过了静王性命,已是仁义之举。”
裴峰摇头道:“在帝王家,或许这是仁义之举。可在寻常人家,这已是兄弟无情了。朕身为兄长,连幼弟都不能爱护……”
柳念雪握紧裴峰的手,打断道:“怎么夫君以为,寻常人家就不是如此吗?只看那些商贾之家,多少子女为了家产,你争我夺;哪怕是最普通的农耕人家,家长若是薨逝,只为了那一头耕地的牛,又有多少人与自己的兄弟打起官司来?”
裴峰皱起眉头,他知道柳念雪说的没有错。
可他自小,受太师教导,听圣人之音长大,即便他知道这就是现实,也绝对无法认可这就是正确的。
柳念雪知道裴峰的心思,继续说道:“臣妾,并不是要与夫君说什么大道理,只是既然事已至此,夫君也没有必要给自己太大的负担。你既为帝王,很多事便是无奈。”
“人生向来有得有失,或许能得天下,这就是夫君所要付出的。这是天意,你我皆要顺应,并不是夫君觉得什么更重要,就能拿去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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