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碧影照着往日的时辰送来清水,得了回应进门,撩开珠帘便见沈浥尘坐在妆台前似乎不悦,季舒则在一旁赔笑,又是端茶又是递水颇有几分小心翼翼的姿态。
心中疑惑碧影将铜盆放在面架上,沈浥尘当即起身行来刚要伸手,另一只手却抢先取下了面架上搁着的巾帕。
将巾帕浸入盆中,季舒将其打湿拧干后讨好地递了过去,沈浥尘面无表情地接过细细擦拭了一番面颊后,正习惯性往脖颈拭去,动作却猛地一僵,随后径直将巾帕放回了盆中。
碧影不知发生了何事,也不敢去问小心地避开二人来到妆台前,沈浥尘鲜少搽脂抹粉,此刻妆台上却放着一盒打开的面脂,面脂逸散出馥郁的桃花香乳白色的脂膏中心陷下些许,显然被人取用过。
将瓷盒盖上放回奁匣中碧影又行去了床榻前眼前的一幕却叫她目瞪口呆。
榻上被褥凌乱活像是有人在上头打过滚一般,一只绣枕在床头,另一只却跑去了床尾,碧影当真难以想象,这竟是沈浥尘睡过的地方。
即便反应再迟钝,她也知能将床榻折腾成这般,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红着脸将被褥等物收拾好,碧影回过身一看,便见季舒勾着沈浥尘手指晃了晃,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她呼吸一窒,只觉自己待在此处分外多余。
正巧此时下人将早膳送了来,沈浥尘便抽回了手往桌边行去,声音听不出喜怒,“先用膳。”
季舒忙不迭跟了过去,坐下后又是递筷又是布菜,活像个酒楼的跑腿小二,殷勤得很,沈浥尘也是被她这一连串的举动弄得没了脾气,又好气又好笑地睨了她一眼,“我又不曾缺胳膊少腿,吃你的便是。”
知她约莫是气消了,季舒咧嘴一笑,当下捧着自个的碗吃了起来。
碧影见二人皆是一身白色劲装,心知她们一会定是要外出,她也不留在这里碍眼,将屋内收拾妥当后便退了出去。
两人吃过后歇了会,很快便出了州府,策马直奔掖城外划定的练兵之地。
碧影没有相随,小白已经苏醒,商阙又不想掺和季舒的事,便也留在了州府。
小半个时辰不到,远处便不断传来整齐划一的呐喊声,季舒细细听了会,眸中多了丝笑意,“听着倒还挺精神的,也不知能有多少长进。”
两人快马驰入校场,但见阔大的场地上,十余万人或持长枪,或使刀盾,或列阵操演,或对战互攻,另一侧更有三万人精练箭术,只见令旗一挥,瞬间便是万箭齐发。
沈浥尘还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看这般气势磅礴的场面,一时被这声势感染,素来止水心境都觉热血沸腾,不由看得入了神。
典戎、耿义二人闻讯赶来时,便见前方两人高居马上,同是一身白色劲装,一骑黑马容颜秀逸,一骑白马玉颜无双,真如一对璧人。
“我还以为世子就已经生得顶好看了,没想到还有更好看的。”典戎摸了摸脑门,啧啧惊叹道,“外头传闻果然不假,今日我算是开眼了。”
耿义胳膊肘推了下他,典戎这才回过神来,两人齐步上前,躬身拜道:“参见世子、世子妃。”
季舒一跃下马,抬手虚扶了下,心情颇好地说道:“这几日辛苦你们了。”
两人连道不敢,分别将麾下人马操练情况细细禀来,季舒听罢后点了点头,继而问道:“攻城器械准备得如何了?”
耿义答道:“昨日便已完工,我等前往掖城便是为向殿下禀告此事。”
季舒默了片刻,突然说道:“你与虎渊郡郡守结怨甚深,留在宁州反碍前程,日后我有意将你遣往别处,你意下如何?”
季舒没有打散耿义手中原有的三万人马,也没有将他们编入府军,本就是存了其他的心思,这些时日下来,她也算是摸清了耿义的秉性。
耿义为人极是忠义,知书识理,武艺又高强,比起典戎,季舒是更欣赏他的,偏偏这人有些一根筋,变通不足,可作一员猛将,却难成帅才,典戎底子薄,却机灵善学,也算是颇有潜力。
加之他杀绥县县令,与虎渊郡郡守结仇之事,季舒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典戎留在宁州,若不然她也不会提前让典戎与何洛接触。
宁州指挥使身死,又有何洛这样的能人帮衬,这样好的机会再没有第二个了,季舒心中有些可惜,但也不可能将耿义白白浪费在宁州,如此,只能试试能否将他插入庆州了。
典戎眼珠一转,明了季舒这话的含义,面上笑意多了几分。
耿义却是没有多想,直接回道:“属下孑然一身,心中早无挂念,当日既然决意追随世子,便任凭世子吩咐。”
“那好,且带我去看看造好的攻城器械。”
两人闻言,当即在前带路,季舒则带着沈浥尘跟在后头,一盏茶的功夫后,几人便行到了一处重兵把守之地。
开阔的场地上摆满了上百架巨型登城云梯、攻城车,以及抛石机,季舒行到一架攻城车前,伸手摸上中心那足有几人合抱粗的攻城槌,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
横蜈岭之役结束后,季舒便派人飞马传信凌微,让他着人紧急制造这些攻城器械,好在如今提前完工了,看着质量也还不错,她也算是松了口气。
几人略看了一会,便又转道去了别处,连番折腾下来,很快便到了午时,寻常人家一日两食,军中士兵体力消耗极大,日中便会多补上一餐,季舒待士兵一向宽厚,从不会在衣食上短缺他们,于是一身热汗的士兵们停下了训练,伙头兵则开始造饭。
等饭的功夫,也有将领闲不住,摆下擂台与人切磋武艺,一来便于在军中树立威信,二来也可活络气氛。
“世子可要上场比划比划?”典戎吃过季舒的亏,深知她的厉害,一点也不担心有人能伤着她,于是撺掇着道。
季舒有些技痒,揉了揉手腕,眸中闪过些许暗色,随口说道:“与他们比有什么意思?”
典戎一听,忙摆手道:“我可不是世子的对手。”
“你与耿义一块上。”
典戎与耿义对视一眼,扭了扭粗壮的胳膊,跃跃欲试道:“嘿嘿,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季舒轻声一笑,让人取了把百炼宝剑来,典戎提了双斧,耿义拿了长棍,三人径直往中心空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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