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骇震撼过后朱能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季舒想法虽好,可真要实现其中关节极难把控,但凡有哪处衔接不上别说三寨主力到嘴的当风寨都得吐出来,想要一网打尽实在难如登天。
季舒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接着安抚道:“将军且宽心我自有安排。”
朱能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将心中隐忧吐露出来,事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必说出来扰乱军心。
待天色渐暗,季舒当即下令伐树朱能依她所言备了近三万的斧锯一万樵夫的用处自不必言季舒又拨了两万民兵加入伐木大军。
三万人散开一齐动作,场面热火朝天一棵棵树木砰然倒下立马又被移至包围圈内,约莫小半个时辰一条十余丈宽的隔离带便显出雏形,并不断向两边延伸。
朱能看得心潮澎湃即便这些时日对季舒颇有不满此时也不得不为她的大胆感到惊叹。
没过多久两人便带着余下人马扛着圆木和长梯往当风寨行去,大半个时辰后,众人便透过林木瞧见了耸立在前的巨大寨门。
当风寨东西两侧傍山,有此天然屏障,因而只建有南北寨门,季舒就是看中了这点,才将地点定在当风寨,此时他们要进攻的便是南门。
将圆木长梯藏于后方,季舒令一万民兵手持木盾列阵向前推近,自个攀着附近的一棵巨木而上,不过一息便立在了粗壮的枝干上,朱能见状,也跟着攀了上去。
一万民兵一出树林,很快便被瞭望台上的匪寇发现,匪寇当即大喊有敌袭,寨墙上一阵骚乱,而后便是大片箭雨朝民兵射来。
民兵蹲伏在地,高举盾牌,盾牌成鱼鳞状排开,将他们护在内里,这是尚阳军典型的作战方阵,只是要粗劣许多,不少民兵腿肚子都在打哆嗦,举着盾牌的手更是阵阵发颤,如此一来,盾牌形成的防护便出现了破绽,不时有人中箭惨叫。
这些木盾不比军中用制,没有包裹铁皮,表面又被季舒用水浸过,射下的箭矢大多都能插进盾身,加之盾牌制作时便有意加厚盾身,箭矢也不至能伤着人,只是持盾者行动难免慢些。
待木盾上插满了箭矢,季舒当即传令撤退,寨门前留了二百来具尸身,有人还未死去,只是同伴无力相救,只能听着他们的哀嚎声撤入树林。
另一万民兵接着持盾补上,林间余下众人也不得闲,木盾上的大量羽箭被拔出,一堆堆摆放齐整,又被人在箭镞后绑上布条等易燃物,而后不断被运往后方。
朱能若有所思地垂头看着下方场景,心中又是一阵惊叹。
季舒远远看着寨门前不断有人倒下,长眉微蹙,不由叹道:“可惜粮草不够,不然再训练几日,也能少些伤亡。”
朱能哪里能想到这木盾竟是为“借箭”而备的,一时只觉五味杂陈,有些羞惭地说道:“战场无情,世子已经尽力了。”
季舒默然不语,静静看着远处战场,如此往复六次后,寨墙上的匪寇似乎发现了不对劲,此时当风寨寨主也登上了寨墙。
听了手下禀告,他一掌拍在寨栏上,一双虎目中燃着熊熊怒火,恶狠狠地说道:“不要放箭,等他们到寨门前投放滚木巨石!另外再去点一坛篝火,向两位兄长传信!”
“是!”
季舒见寨墙上陆续堆满滚木巨石,撤兵后便不再着人补上,两方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朱能看向季舒,季舒却一直盯着当风寨,当寨中突然蹿起一道火光时,她唇角多了丝笑意。
这三寨之所以能快速支援,便是用了烽火传信的手段,各寨各设有五座高坛,白日点狼烟,夜间燃篝火,数量愈多,则意味着情况愈紧急,五坛皆燃,便是寨破,这还是季舒从典戎那知晓的。
季舒将这篝火的讯息与朱能说了一遍,而后笑道:“其余二寨要开始援兵了。”
朱能对此其实也有所了解,只是所知不那么详细,闻言便是说道:“一坛篝火只怕引不了多少人来。”
“那便让他们多燃几坛。”季舒说得轻巧,好似早已看见了结局,“此地战起,其余二寨寨主见坛火增加,必起疑心,定会派人出岭查看你我驻地,届时发现人去营空……”
朱能当即反应了过来,一时有些抑制不住心内激荡的情绪,呼吸微促,不由舔了舔干燥的唇瓣,“世子打算何时动手?”
“伐木费时,且再等等。”
朱能点了点头,沉下了气,“是极,此时切不可急躁用事。”
季舒的谋划对时间要求极为严苛,要给伐木大军留下足够的时间,又要卡着时间将人给引过来,且日出之前必须成事,否则便会被匪寇发现端倪,功败垂成。
这一等便是一个多时辰,季舒抢在二寨援兵还未至的当口,当即命两万民兵持盾逼近。
寨墙上匪寇见进攻人数骤然多了一倍,一时慌了手脚,当风寨主见状立马吼了一声,“慌什么?!不过两万人就吓破了胆?!两位兄长援兵马上就到了!”
众匪心下稍安,等着民兵推至寨前,然而民兵只稍稍移动后便不再动作,达不到滚木巨石的攻击范围。
正当众匪犹疑之际,盾牌间忽开出一道道缝隙,冰冷的箭镞闪着银光,霎时间便是万箭齐发!
原来盾牌下被季舒塞了一万尚阳军进去,尚阳军箭术娴熟,一时中箭者众,大片匪寇闪避不及,惨叫着从寨墙上坠落。
当风寨主臂上也中了一箭,只见他咬牙拔出箭矢,发狂怒吼道:“啊!气煞我也!给老子放箭!”
墙上箭雨落下,民兵将盾牌一合,接住这些羽箭,动作慢些的便被射了几个窟窿,一命呜呼。
得手后,季舒再次下令撤退,取下盾牌上的箭矢,木盾几经箭雨摧折,有些已不能再用,好在季舒先前还备了三万,此时正可替上。
民兵这会子拢共已折了七百来人,季舒心里比谁都清楚,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远不到这场战役最惨烈的时候。
轮换了部分民兵后,季舒吃准了当风寨内撑死也就两万来人,于是故伎重施,再令两万民兵向前推进。
当风寨主心有余悸,率先下令放箭,不给他们放箭的机会,季舒见“收获颇丰”,果断撤兵,如此往复数回,险些将当风寨主气得呕出一口血来。
终于在下属禀告羽箭不足时,当风寨主暴跳如雷,怒不可遏地喊道:“再去燃两坛篝火!老子要出寨和这些狗贼决一死战!”
当季舒看见寨中蹿起了三道火光时,她便知时候到了,于是侧头看向朱能,指着下方的圆木和长梯道:“这些东西上刷满了桐油,将军应该知晓有何妙用,此处便交与将军全权统辖,我带人去断他们后路,还请将军务必为我等多延些时辰,若见后方火起,便可纵火撤离。”
朱能知晓自己身上肩负了何等重任,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应道:“世子放心,末将定死战至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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