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看着路边张灯结彩的装饰,她的心情顿时愉悦了起来,哪怕是早已熟悉的花草树木,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就差没哼出支小曲来了。
只是这份喜悦并未维持多久,当季舒来到主屋外时更多的成了紧张,她抬手轻轻地敲了下房门。
“进来。”沈浥尘一贯清冷的声音传出。
小心地推门而入,季舒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书架前正在取书的沈浥尘,她紧张地屏着气,一时不敢言语。
绯烟见了她,给一旁的碧影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退了出去。
沈浥尘抬手取了想要的书,这才回转身子看去,见是季舒时愣了片刻,说道:“回来了?”
季舒听着这没什么起伏的语气,心中愈加惴惴,生怕自己说多了会把关系弄得更僵,紧绷着身体道:“嗯。”
沈浥尘察觉到了她的紧张,放缓了语气说道:“昨夜去了何处?为何夜不归宿?险些让伯母给发现了。”
“我……我昨夜去找絮如了。”季舒不敢撒谎,如实说了出来。
沈浥尘闻言眉心一蹙,以往不知她的身份便也罢了,一个女子,时常在青楼中出没终归不好,不过想到是杨絮如,她的心又放了下来。
刚想走过去看看她的伤,鼻翼却突然嗅到了浓郁的酒气,即使两人之间隔着有一段距离,沈浥尘也知道这气息是从季舒身上散出来的。
“你饮酒了?”沈浥尘才刚舒展开的眉心瞬间拧得更紧,严肃地看着她。
季舒心里一个咯噔,肠子都悔青了,方才太过兴奋竟然忘了去换套衣裳再来,额上顿时急出了一层薄汗,她硬着头皮道:“喝了……一点。”
沈浥尘一见她那副心虚的样子,当即冷笑道:“怕是喝得连回府的路在哪都不知了吧?”
季舒无从辩驳,垂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心内像是在滚锅中反复煎熬,恨不得回到昨夜去扇死那个自己。
“怎么?这酒便这么好喝,竟能让你连身上的伤也不顾?”沈浥尘是越想越气,后怕不已,在外边喝得不省人事,也不怕自己的女儿身让人给发现!
如若不是在杨絮如那,让别人发现给抖落了出去,一道欺君之罪压下来,直接等死好了!
见沈浥尘气得脸都青了,季舒害怕得向后挪了几步,喉咙上下滚动着,几乎是用气声说道:“我、我……”
“出去。”沈浥尘气急了,一看见季舒便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抽她几下,以往看着那么谨慎,竟会做出这等没脑子的事来!
这话宛若一盆凉水兜头罩下,将她来时的喜悦给浇成了万里寒冰,季舒的心内像是灌满了铅,沉重得无法跳动,她眼眶微红,不敢再待在这惹沈浥尘不快,耷拉着脑袋回了自己的屋。
沈浥尘反复深呼吸,堵在心头的那股气却仍是挥散不去,她压着怒火将绯烟给唤了进来,“她昨夜饮了些酒,你熬些药给她送去。”
绯烟打小便服侍沈浥尘,还从未见她气成这样,惊疑之下忙应了此事。
倚在软塌上,翻开刚拿来的技巧器械古籍,沈浥尘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九龙匣的事一点头绪也无,偏偏季舒还要弄出这么多事来添堵。
烦躁地将书卷扔开,沈浥尘闭着眼想要休息会,昨夜季舒突然消失也不留个口信,柳棠沁本想来看看她的伤势却寻不着人,最后还是自己给搪塞了过去。
自己担心了一宿不得安眠,那家伙却是躲在别处呼呼大睡!
早知道就不帮她扯谎了,就该让她被狠狠地训斥几回才好长点记性!
一想到这,沈浥尘额角青筋便止不住地跳动,她努力平复着心中涌起的怒火,不然再这样下去她可能要被季舒给气死。
经过了一个时辰的努力,她总算是将季舒从脑中给扒拉了出去,好不容易有了些许睡意时,绯烟却端着碗药走了进来。
“怎么了?”沈浥尘看着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绯烟端着药,心中早已将推她进来的碧影骂了不下百遍,万分小心地答道:“世子说……说她不喝这药。”
果不其然,沈浥尘的脸瞬间便拉了下去,红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倒了。”也就那么一盏茶的功夫,沈浥尘的脸色又恢复到了往日的云淡风轻。
这简短的两个字眼却是让绯烟身子一抖,她太明白沈浥尘这不正常的平静下是怎样的惊涛骇浪,只得硬着头皮劝道:“小姐莫要气坏了身子。”
“我有什么可气的,她自己糟蹋自己的身子,与我何干?”沈浥尘无所谓的说道。
绯烟心知沈浥尘是气得狠了,谁这个时候撞上去都讨不了好,什么也没说赶忙带着那碗药汁退了出去。
一直到日暮西山之时,沈浥尘都是卧在软塌上,手中的书一直停留在第一页,眼神也一直凝在上头,整个人像是雕塑一般,动也未动。
“小姐,该用晚膳了。”这次在绯烟的强烈要求下,来的人换成了碧影。
沈浥尘回过神来,动了动有些酸麻的身子,起身来到桌边,看着上头摆着的两副碗筷,沉默了片刻后吩咐道:“唤她过来用膳。”
冬日里本就寒凉,等了许久,饭菜只剩了些许余温,沈浥尘依旧端坐在那,一旁的绯烟却被她身上散发出的寒气冻得暗暗叫苦,早知道方才自己去请季舒好了。
又过了一会,碧影独自走了回来,看着沈浥尘的脸色话都不敢说了。
“又怎么了?”沈浥尘面无表情地问道。
平日里说话颇为爽利的碧影此刻声音却是轻得如蚊呐一般:“世子说她不饿。”
“方才回来时我碰到了晋阳,他说世子午间回来后也没用过膳。”碧影说着便躲到了绯烟的身后,这段时间以来,她不知当了多少次被殃及的池鱼,现下是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躲得远远的。
沈浥尘再绷不住,一把将身前的碗打翻在地,脑中突然一阵晕眩,她就不明白了,不喝药也不吃饭,那人究竟从哪冒出来的这一身臭毛病。
此刻季舒正趴在床榻上,腹中饥饿不止,身上伤口更是火辣辣的疼,但是不管身体上有多难受,都比不上心中的委屈。
她一心想要和解,但老天爷似乎在逗她玩,怎样做都是错的。
每次一有好转的迹象,下一瞬就将她给拍入了冰窟中,甚至是更糟。
将软枕扔到床下,季舒将头埋入臂弯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浥尘推开房门看到的便是这一幕,锦被被乱糟糟地踢在一边,只着了一件里衣的人毫无形象地趴在床上,看着懒散,却也纤弱。
听见开门声,那人当即缩作了一团,将头扭向里边。
沈浥尘端着饭食走了过去,还未靠近便听见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传来。
看着那人越发紧缩的身子,似乎再缩下去能将自己团成一只球,她又有些好笑,心内软了下来,那股气也无端散了几分。
将饭食放在床边的木柜上,沈浥尘叹了口气,也不管她吃是不是便转过了身子,只是还未等她迈开步伐,垂在身侧的右手小指便被人从身后给勾住了。
那力道很轻,就像是一根蛛丝缠在了指上,她只需稍稍一扯便能挣脱,但许是太累了,她竟使不出力来。
又站了许久,那人才轻轻摇了摇她的小指,软语祈求道:“我错了,求你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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