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爷说,苏兄今日才来汴京,不日又要远行,故邀他来府上听一曲。他又说,朝云,你不知道,苏兄对你十分地佩服呢!

我轻笑,学着古时女子的典雅模样微微施礼:“苏公子见笑了,朝云实在没什么可以说得上嘴的。”

“你就不要谦虚了,朝云,就你那溺水三日还能苏醒的经历就够让人惊讶的了,是不是,苏公子?”

唉,柳如烟啊,你知不知道,你的话语里透着一种明眼人一听就悟出来的酸味,这可很掉你春韵楼红牌的面子噢。再说了,难道你不知道,聪明的女人是懂得在适当的时候闭嘴的,这适当的时候于此,就是那苏公子连眼角都没朝你斜上一斜的时候。

“朝云小姐身体可是安好?我看你面色还好,心里也便放心了。”

他终于开口说话,那声音比我平常听到的古琴乐曲还要迷人,深邃如高山上的浮云,但再一细品,又觉得那是山涧里的清泉,是比那浮云更贴近人心的温柔。

人会不会因为某人的声音而爱上他呢?

苏莎华就曾经很郑重地问过我这个问题,那时候,我不知道这个问题会是我们俩关系破裂的开始,更没有想到那个让苏莎华着了迷的声音的主人会导致我们姐妹们一死一拘。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应该说是那世里苏莎华的脸,又飞快地看了一眼柳如烟,我的脸正在那里生着气,一双眼里充满着的竟是仇恨。

唉。

极轻的声音,可苏公子却听到了,他看着我,薄薄的嘴唇翕动,似有话要说,一双手却被柳如烟轻轻抓住,然后我听到柳如烟用柔得让人皮肤发抖的声音说道:“苏公子,如烟刚刚学了一阙新曲,唱与你听,可好?”

谁好意思拒绝如此柔软的自我献艺呢?

“柳姑娘的歌喉,苏某早就钦佩不已。就怕累着了姑娘,子瞻实在会觉得不该。”

柳如烟妩媚地一笑,那双大大的眼睛,那双原本属于我的总是冷俊的眼睛此时仿佛装进了千般妖娆,万般柔情,我一边为自己的眼睛还可以变得如此感到不可思议,一边却在为终于确定面前的男人的身份而心神大定。

苏轼,字子瞻,号东坡居士。这几句话,我们可是从小学就一直背着的,这个姓苏字子瞻的人不是苏轼又会是谁呢?

心神大定,却依然能觉察出内心深处那小兔子的蹦跳,我这可是和千年前的我的男神同席啊,这池中莲花虽然还在那里酣然甜睡,甚至于那院子里还有一片片缓缓落下的叶子来映衬这五月天气的乍暖还寒,可我的心却似那滚烫的泉水,热气喷发,早看不清那在榭台高歌的柳如烟了。

掌声响起,我才看到柳如烟娇喘着从榭台上“飞”了下来,几乎要扑进苏轼的怀里。

黄老爷往前跨了一步,正好挡在他们之间,那柳如烟来不及收住脚步,整个人都靠在了黄老爷那一身肥肉上。

我想笑,终于还是忍住了。却听到身后传来噗嗤一声,极轻微,极短暂,但相信在座的所有人都听到了翠儿的这一声笑了。

柳如烟满脸通红地离开了黄老爷的身子,款款然坐在了苏轼身旁:“苏公子,听说你把那河南主簿给辞了,一定是有更好的前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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