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安静里,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吴母,她看着面前的银戒,满脸不敢相信,“怎会如此?这本来好好的,怎么就要退亲?”
吴铭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脑中都是今日周明萱那和往日截然不同的疏离态度,当下沉声道,“婚姻大事何等要紧,不是她一个姑娘家可以任性处理的,此事我要亲自问过周老爷。”
李媒婆摆摆手,“周老爷都跟我说了,吴公子是不是今日推了周姑娘致她受伤?”
众人恍然,整个欢喜镇上的人都知道,周明萱是周老爷的心尖尖,推人家姑娘受伤,那退亲也似乎说得过去了。
吴铭抿唇,还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我是无意的,稍后会亲自上门致歉。”
“不用了。”李媒婆将手中银戒又递向前两步,“周老爷跟我说了,此事他不能接受,周姑娘也因此对你死心,你们收了这银戒,这婚事作罢,此事就算过去了……”
“那怎么可以?”吴母惊讶出声,“按照俗礼,历来退亲,若是男子,那送去的聘礼和各种东西都不能再问女方要,当是给姑娘的补偿,但若是女方要退,那男方送去的所有东西都要退还,若是点心之类已经用掉的,是要折成价钱一并退回的。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众人点头,吴母心里微微放松,先前为了面上好看,也为了让众人觉得不是吴铭贪图周府富贵,吴家准备三媒六聘时一点都没含糊,甚至比村里这些人议亲的各种流程都贵上几成,比如人家是细布,她这边就是绸缎,人家是普通面食,她还去镇上买了点心放进去。
这样也能表明吴铭不是赘婿,置办这些可借下了不少银子,“李大嫂,你经手那么多婚事,其中自然也也议亲到一半不成的,为何只拿了这个就来退亲?周老爷如此作为,到底是个什么道理?”
李媒婆坦然道,“周老爷说了,那些礼物就当是吴公子今日伤了周姑娘的赔礼,本来这银戒也在其中,只是知道这是吴家给长媳代代相传的信物,这才让我送回,也让我代他和三南村诸位解释清楚,确实是吴公子致周姑娘受伤,这门婚事才作罢的,大家要是不信,现在还可以去镇上问问田大夫,是他亲自给周姑娘包扎的……”
吴铭面色难看起来,到了此时,他才真的相信周明萱是真的不要他了。
吴母则在听到聘礼作赔礼的时候眼前就阵阵发黑,耳朵里李媒婆的声音和众人议论纷纷的声音渐渐地远去,身子一软就要坐下,还是李媒婆反应最快,一把扶住,顺手就把银戒塞入她手中,“妹子小心身子,吴公子才学兼备,长相也好,没了周姑娘,还会有别的姑娘倾心的,到时候遇上合适的,我再上门相合。”
等吴母站稳,她起身和周围众人打招呼,边上还有其他人家的婚事正在议亲中,且李媒婆在欢喜镇上做媒算是头一份,认识不少家中富裕的人,众人瞬间热情的围上去和她打招呼。吴铭想要再问,却已经找不着机会了。
等李媒婆在众人热情的送别下上了马车离开,吴铭有些茫然,吴母顾不上周围还有人,忙道,“铭儿,赶紧去周家,这亲事不能这样退!”
吴铭烦躁不已,女子被退亲损及名声,他一个考上童生的临门一脚就能成为秀才的书生,因为对女子动手而被退亲,传出去对他的名声打击也极大,但让他跑去找周明萱求原谅继续婚事,他又觉得屈辱,尤其周围看热闹的妇人还没离开……却听到一个妇人道,“吴家嫂子,你们婚事不成,那我们家的银子你家何时还上?”
此话一出,围观中好几个妇人也如此问,吴母面色苍白,嘴唇嗫嚅,半晌才低声道,“会还上的。”
也有人看不下去劝说问债的妇人,“等吴公子考上秀才,你那点银子肯定能还上。”
这话一出,立刻就被几个妇人骂了回去,“合着不是你家银子,站着说话不腰疼!”
三南村的吴家的混乱楚云梨是不知道的,其实她根本不知周父退亲根本没退回聘礼。
此时她正在家中好好养伤呢,顺便尝着周府厨子的手艺,没有现代菜肴的那些调味料,回归本味,确实味道不错,她对于周府的日子其实挺习惯,还有人伺候,上辈子身为孤儿可没这待遇。若说有哪里不好,大概就是边上这轻言细语却喋喋不休的姑娘。
“萱儿,怎么能退亲呢?婚姻大事这么要紧,你怎么这么任性?错过吴公子,往后你真的只有那些莽夫可配,姨父也是,由着你任性。”沈秋妍一脸愁容。
楚云梨喝着汤,随口问道,“谁跟你说我退亲了?”
“难道不是?”沈秋妍一脸茫然,“姨父身边的进财亲耳听到的啊。”
进财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是周府管家的小儿子,楚云梨恍然,吩咐春雨,“去告诉爹,他身边的人嘴不紧。”
退亲之事不是秘密,欢喜镇上的人都早晚会知道,但前脚李媒婆一出门,沈秋妍就到她这边说她任性,可见这人的嘴已经松到了一定地步。
这说的是退亲,要是谈的是生意,打击可不是一点半点。
沈秋妍面色苍白,楚云梨如此作为,分明就是说她多事,这话真传到周父那边,进财一个周家的家奴,定然会被罚。当下有些着急,“进财也是一番好意,姨父为了你的事操心不已,他跟我说也是想要让我好好劝劝你。”
楚云梨淡然道,“我爹就我一个女儿,为我操心本就是应该的,轮得到他一个家奴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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