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结束的那天下午,父皇便摆驾到了蒹葭宫主殿,还将所有人屏退。
因为担心母妃,我便躲在内室的柜子后面,悄悄窥视着。
果不其然,父皇早已发现了端倪。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父皇对母妃冷脸。
父皇脸色不好,语气却是斩钉截铁地诘问母妃:“凝娇,如今只有朕在这里,你实话告诉朕,宝贵人流产一事你究竟有没有插手?”
母妃坐的地方有些逆光,所以我并未看清母妃的表情,只听到母妃淡淡地回应:“插手与否现如今已经不再重要,陛下为何还要来向臣妾再次求证呢?”
父皇有些气结,但还远远不及暴怒的程度。“朕虽忙于前朝政事,后宫之事尽由皇后掌管,但朕不是昏君,不至于对睡在身边的女人一无所知。也许其他的嫔妃朕不那么了解,但你是朕的良妃,是朕带回来的第一个女人,更是朕三个孩子的母亲…你跟了朕也有八年有余,除却皇后,宫中的女子属你资历最高,你是个什么性子,难道朕还不清楚吗?!”
听到这里,母妃似乎有些感触,她起身向父皇跪下。此时,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母妃脸上的眼泪。“陛下,凝娇只是一个出身青楼的风尘女子,多年前与陛下在香满楼的相遇,妾身从未忘记过…得您垂怜,妾有了姓氏,还进了宫。又得您青眼相待,八年时间从一介更衣坐到了四妃的位置,荣宠赏赐不断,您对妾的好,是其他嫔妃一生也赶不上的…是的,无论怎么说,妾不应该不满足,也不应该心生不忿…”
话说到这里,母妃突然显得有些激动,她倏地抬起头来直视父皇,声音有些颤抖地继续说:“当年妾宫内的灵雨一事却让妾身一直耿耿于怀…妾当时怀着玉儿,那婢子却背叛了臣妾,自荐枕席爬上龙床,过了一个月,她怀了孕,成了您的更衣…陛下,您知道那个时候妾身心里是什么滋味吗?!”
父皇没有说话,母妃却是凄凉一笑。“呵…您当时赏赐了臣妾一对玉如意…可是陛下,臣妾根本不需要这些啊…您是天子,您想要什么样的女子都可以,这一点臣妾早就清楚,所以臣妾从未自寻烦恼,只是一心侍奉您与太后,帮助凤姐姐一同管理后宫事宜,对孩儿们尽心照顾…如今的宝贵人活生生就是又一个灵雨,臣妾以为自己可以接纳,就像接纳之前的所有妃嫔一样…可臣妾终究高估了自己,臣妾没能做到…让陛下失望了…”
听着母妃声泪俱下的诉说,父皇的神色有些痛苦,又有些心疼与不忍,但更多的却是挣扎。
母妃将自己的仪容稍作整理,十分平静地向父皇行了一个大礼。“臣妾知道,残害皇嗣是头等大罪,理应即刻处死。陛下没有将臣妾立刻处死已是天大的荣惠,妾已然满足,只求陛下善待妾的三个孩儿…”
母妃还没有说完,父皇便打断了她的话。“媚良妃身为蒹葭宫主事大妃,御下不严。宫中宫女残害皇嗣,且污蔑主妃,实为用心险恶。念媚良妃往昔温婉贤淑,协助中宫管理六宫…所谓瑕不掩瑜。故降其为媚妃,禁足蒹葭宫主殿,抄经文百卷,半年后上交皇后。”
说完这些,父皇便起驾回宫,母妃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只是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很快地。母妃身边的嬷嬷与贴身宫女鱼贯而入来安慰母妃,趁着外室一片混乱,我平生第一次翻窗子出去,一溜烟儿跑去了御花园。我觉得我在那里再多待一会儿可能就会哭出声来。
此时宫灯已然点燃,花园里很安静,我躲在假山后偷偷抹着眼泪。说实话,我自己其实都不知道是为了谁,为了什么而哭…
突然,我听到了一阵略显杂乱的脚步声,但我完全没有心情去管,只是向假山里又缩了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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