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妤收了个徒弟的消息在店里算是一片风平浪静毕竟云熠早就在店里做学徒,掌柜的看中了他的资质收为徒弟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至于身份么店里气氛和睦个个处的都跟兄弟姊妹似的就按掌柜的说的管他是谁,只要踏进了店门那就是一家人,哪有跟着外人欺负自家人的道理?
狗剩英娘他们这些年轻人自然不用说提起来总要唾上徐家几句。哪怕是李婶都念着当初云家酒楼的仁善之行再一想云熠的遭遇都忍不住念佛,背地里还很抹了两回眼泪。
店里一派友善欣欣向荣之景,可话传到徐家耳朵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本来好好的酒楼被一把火烧了大半损失就不小偏偏还一没阴谋二没阳谋,纯粹就是一场意外压根就赖不到旁人身上,哪怕是揪着看店的伙计不放嚷着让赔钱那也没钱可赔更不用说火又不是人家放的,要赔也不占理啊。
最让人心焦的还在后头,那块御赐匾额在这场火中确实是受到了些不大不小的损伤哪怕抢救的够及时那牌子上的字却被火燎到了“徐”字短了那么一截。
若说从前拿到爷的亲笔题字时徐家有多得意,那现在看到这半残的“圣迹”心中就有多慌乱这可不是一块普通的匾爷亲赐的这要是被有心人一宣扬一顶不敬的大帽子扣下来弄不好全家都是要杀头的。
刚得到消息徐家那位当家老爷子白眼一翻就撅了过去等好不容易寻了大夫将人救了过来却又因为受的刺激过大竟直接瘫在了床上嘴歪眼斜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换过几个大夫来瞧,无一例外就一句话
刺激过大中风了,好好养着吧,没准过个一两年就能走路了,至于重新掌勺,暂时还是不要想了。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徐家人顿时就傻眼了。
徐家酒楼现在能这么得意很大程度上就是仗着有老爷子这块活招牌,现在好了,御赐匾额毁了,老爷子也不成了,虽说徐家二爷手艺也得了几分真传但到底比不上老爷子,真要说撑门面就差得远了,这段时间徐家人简直就是乌云压顶脸上就没露出过笑。
有医士倒也给指过一条路,说是东市永林巷子打头那家有位祁大夫,医术十分了得,若是诚心上门倒是可以请他来看看,没准老爷子的病情还能稳得住,只是有一点,祁大夫那人性子古怪的很,从来都是只看心情救人,要是碰到看不顺眼的就算是知府大人去了照样不见。
徐家人为了老爷子的病情嘴上都急出了泡,一听说有名医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倒不是说多有孝心,而是眼下老爷子还不能倒,兄弟几个一合计,徐家大爷就拎着礼物就上门去了,若是旁人还好,偏偏碰上的是最不待见徐家的祁大夫,老头儿连眼睛都被抬一下就两个字,不治。
别净瞎扯些什么医者仁心众生平等之类的话,没用!
徐家人向来趾高气昂惯了,哪里见过这么这么干脆利落拒绝人的,上一次被人拒绝还是在有间食肆与容掌柜谈事儿结果被店里的伙计规规矩矩的“请”了出来,那回也就罢了,好歹人家容掌柜和叶知府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勉强算是有个后台,你一个民间大夫又不是什么金贵大人物在这儿耍什么大牌充能呢。
徐家大爷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儿,当即恼朽成怒就打算来强的,结果时机还真不巧,那天正好是祁大夫带着小崽子回去收拾东西,有团哥儿在的地方必有大白,自从上回在人贩子手中吃了亏弄丢了团哥儿充分了解了人间险恶之后,现在大白出门那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眼观六面耳听八方随时做好了扑上去干架的准备。
徐家大爷带的人不少,但无奈大白太猛,一爪子撂倒一个,最后竟直接朝徐家大爷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张了血盆大口,得亏徐家大爷练过两年好歹还算有些身手,情急之下腰杆子十分灵活的往旁边一扭好歹保住了那重要部件,但大白原本就不是冲那玩意儿去的,这家伙恶趣味的很,没等徐家大爷松口气,咬着裤腰带就是狠狠一扯,只听“刺啦”一声响,破布条子与尖叫声齐飞,瞬间就让人露了点。
且不提是怎样当时是怎样一副换乱场景,只知道那日过后,淮安城里就开始流传起徐家大爷苗而不秀,是个银样镴枪头的戏言。
俗话说雪中送炭的人少,火上浇油的人那是一抓一大把,徐家平时为人不仗义,眼下有了坎不管有仇没怨的都恨不得顺势踩上两脚,特别是从前在徐家大爷手中吃了闷亏的人,见他难得吃瘪只恨不得将他的狼狈样宣扬的满天下皆知,更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书人干脆就充分发挥自己编故事的能力,将一出“狗戏恶棍”的编的绘声绘色,每回一开讲茶楼里都是座无虚席。
吃着茶楼从有间食肆新进购的什么盐焗腰果、蟹黄锅巴、山药脆片之类的小零嘴,时不时再啜两口上好的雨后龙井,要是舍得花钱的还可以来点肉食,别说,那猪肉脯的滋味还真不错,上好的猪后腿肉剔了皮、膘剖成薄片,也不知都放了些什么佐料腌制,烤出来的肉质不焦不柴瞧着色泽棕红油亮得很,咬着也十分有嚼劲,上头洒了芝麻粒,蜜汁口味的咸中透甜,若是换成麻辣口的滋味就愈发浓烈,越嚼越有味儿,绝对是打牙祭首选。
好故事配上好吃食,茶楼的生意那是一天比一天好,为了抢生意博眼球,同一个脚本已经衍生出了十好几种版本,一个比一个劲爆,徐家大爷算是很出了一回名可又没法儿直接上门找麻烦,毕竟我又没有指名道姓报大名,不带对号入座自个儿碰瓷的。
颜面尽失的徐家大爷咬碎银牙和血吞,在家摔碎了好几套茶碗,偏这事儿还不能闹上公衙,难不成还说我被一只狗扒了裤子当街遛鸟?
当得知祁大夫与那有间食肆关系不浅之后,徐家几乎就已经认定了是有间食肆要打擂台,眼下又得知有间食肆的掌柜竟还收了云家的小孙子为徒弟,更加坐实了有间食肆是有意的想法,一时间徐家简直是又气又怒。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云家与徐家当初那点事儿究竟是怎么个情况旁人不清楚,几位当家人心中明镜似的,说的直白些,云家和徐家中间那可是隔了几条人命,这个时候冒出个云家小子难保不是回来寻仇的,要是那块匾没有受损徐家或许还底气足些,但现在心中有忌惮怕事情暴露也只能先按耐不动。
徐家如何容妤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上回知道大白使坏让徐家大爷出了大丑也只是无奈的笑了笑,转身就给做了一顿大餐当是犒赏。
这年头这么通人性的狼可是难得,还知道使坏不给留把柄,身上牙齿印一个没有,验伤都没法儿验,大不了就赔一套衣服,容妤对此表示很满意,就算是揍人那也是得讲究技巧的,渣没虐到反将自己赔进去的事儿千万不能干。
瞥了一眼旁边盘腿坐着配小团子玩拼图的俊朗男子,容妤心中感叹,不愧是广平王养的狼,一看就是见过场面的,这机灵劲儿一般人还真比不上。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为期三天的秋闱就已经结束,别管考的好还是不好,一出考场先是大舒了一口气,在小房间里坐上三天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除了白墙就是考卷,别看就这么几天,还真能把人憋坏了。
“阿爹。”英娘早早就在考场外守着,等见裴秀才随着人流出来了忙迎了上去,“阿爹累坏了吧。”眼见裴秀才眼睛底下都泛起了青,英娘脸上满是心疼,掌柜的说的还真没错,考试熬人,这要是身体素质差点的三天号房蹲下来人还不得直接倒下去啊。
裴秀才倒是一身轻松,摇头笑道,“还好,感觉精神的很。”心中压着的大石头没了人可不得精神么。
今日最后一场是上午考完,眼下也不过才日中,仰头看了看正当头的太阳,裴秀才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明日是不是小公子的生辰?”
英娘点头。
裴秀才捻了捻手指,笑道,“小公子生辰咱们该有些表示。”容掌柜待他们父女俩可谓是十分尽心,哪怕手上银钱并不丰厚,但好歹也得表一表自己的心意。
英娘自然是点头称是,她也是这样想的,掌柜的工钱给的大方,时不时还有各种补贴,她手上也攒了一些银两,贵重的东西买不起,但买些有趣的小玩意儿逗小娃娃开心还是可以的。
父女俩一边商量着买什么东西好,一边相携往食肆那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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