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哥儿是他的儿子!

饶是之前早已有猜测但真的当消息传来后,殷玠自以为平稳的心湖还是骤起波澜,仿如脚踩云端飘飘然还有种不大真切的感觉无措、激动、害怕各种情绪相互交织最后脑中只剩下女子抱着小娃娃低眉浅笑的温馨画面。

殷玠背抵在墙上垂着头,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嘴角却不自觉勾了起来“容妤,阿妤”沙哑的男声低喃,一声比一声重到最后已经笑出了声,墨黑的眸子亮的吓人。

团哥儿是他与容妤的孩子,那天晚上的女子竟是容妤!

是她!

真的是她!

殷玠向来于男女情爱一途上兴趣不大更不用说子嗣,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都还没成亲,却没曾想这次来淮安会对一个女子动了心以殷玠的性子喜欢就是喜欢寡妇也好厨娘也罢,只要她愿意就可立马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相迎有他护着绝无人敢说三道四让她受半分委屈至于团哥儿他愿意当亲子待只要他争气成材将来就是他王府世子独一无二的继承人。

殷玠从前想了许多现在骤然得知他喜欢的孩子就是他的亲子他喜欢的女子是他儿子的生母,无措之后就是狂喜,娇妻幼子,天伦合欢,从前从未想过的生活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来了,这种欣喜简直比连打几场胜仗都要令人高兴。

一路从南城赶回来,连马儿都有些受不住,可当他瞧见素衣女子缓缓推门走出将人拥在怀里的那一瞬间,满身的疲倦顿时消散,只剩下心落到实处的满足慰藉。

儿子!

妻子!

殷玠脸上的笑意简直都藏不住,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春天暖阳般的愉悦气息,掏出天枢传回来的那张字条看了又看,仿佛要将那几个字牢牢刻进心里,握了握拳,殷玠突然大步流星的朝书桌旁走去,同时扬声唤人,“开阳。”

“诶!”一听殷玠喊人,开阳立马就推门进来了,同样是风尘仆仆的模样,连头发都是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哪个旮旯堆里打了滚。

开阳跟着殷玠一同去的南城,自然也知道天枢查到的结果,见殷玠身上愉悦的气息藏都藏不住,开阳也真心高兴,毕竟从前还愁王爷娶不到媳妇儿呢,结果现在连儿子都有了,搁谁身上能不高兴?

“王爷有何吩咐?”

“传话让天枢先别急着回来,清点府中库房,”殷玠一边埋首桌案提笔写字,一边吩咐道。

“啊?”

“本王会立马奏请圣上赐婚,三媒六聘,十里红妆,”殷玠抬头,目光灼灼如火,“迎娶容妤。”

儿子都有了,下一步肯定是成亲啊!

一想到王府马上就要迎来女主人,娇妻美眷在怀,稚子天真可爱,冲自己软软的叫阿爹,殷玠只觉得心神一阵激荡,落笔的速度越来越快,“对了,嫁衣也得准备了,凤冠霞帔一样都不能少?”殷玠拧眉想了想,他没成过亲,也不大清楚到底都要准备些什么,交给礼部那些人办总有些不放心,干脆让皇嫂帮着看顾好了

开阳一脸呆滞的看殷玠一脸迫不及待恨不得明天就能娶亲的模样,再听他都已经说到了新房布置要开始整修王府了,开阳嘴角抽搐,终于忍不住弱弱出声,“王、王爷,容娘子同意了么?”

人家女方都还没吱声呢,你就在这儿想婚后了,是不是步子跨越的太大了一点,跟不上节奏啊!

殷玠手中笔一顿。

“还有,”开阳硬着头皮继续开口,“容娘子知道小公,小世子与您的关系么?”开阳十分顺口的改了称呼,觑着殷玠的脸色,一鼓作气,“容娘子当初落难受了贼人算计,而您,唔,趁虚而入?”见殷玠眼风扫了过来,开阳赶紧忽略这一段,“总之都是阴差阳错,但显然容娘子是不记得当初那人是您的。”

“本王可以解释。”殷玠被噎了一下,凝声道。

“怎么解释?”开阳犀利反问,“是说您事后压根就不记得了?也没想过派人去找?结果现在才发现有骨血流落在外想认回儿子?”

开阳抽了一下鼻子,“不谙世事的少女突遭横祸不堪受辱本来想一死了之却临时之前发现腹中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少女心善不忍心未出世的胎儿跟她一同赴死又不愿让家人蒙羞,于是找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不辞而别独自一人跑到千里之外的异乡,历经千辛万苦挣命般的生下了孩子,为了将孩子顺利养大,原本仆从拥趸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不得不抛头露面干起粗活,一边含辛茹苦的养孩子,一边又思念亲人,久而久之积劳成疾,等好不容易咬牙挺了过来,最艰难的日子过去眼看就要迎来光明,就是这个时候”

开阳猛地拔高了声音,义愤填膺,“孩子的生父居然找来了,说当初只是一场错误,他,要带走孩子,要给孩子更好的生活!”

开阳话一收,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若无其事偏头问脸色凝重的殷玠,“王爷,您要是那可怜无助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孩子的年轻母亲,您会怎么做?”

殷玠,“”

问罢,开阳摇头晃脑,眼神中带了一丝怜悯,“别人我不知道,但要是换成容娘子,”想了想那些稀奇古怪的死法,开阳感叹,“大概是会把十大酷刑都轮上一遍吧,凌迟车裂五马分尸样样都有?”

殷玠,“”啪地一声,笔掉了,溅了一纸墨水。

“而且,”虽然有些不忍心,但开阳觉得还是的让殷玠明白这世道的残酷,毕竟你一个男的吃完拍拍屁股就走了,人家容娘子那可是真的不容易啊,清了清嗓子,“容娘子不姓容,姓慕容啊!”

刚得知容妤的真实身份的时候把开阳都唬了一大跳,盛京靖国公府慕容家的嫡小姐,靖国公府可不是什么没落的勋贵谁都可以拿捏的,就算是放在盛京那也是打尖的人家,一想到王爷祸害的竟然是靖国公的独女,开阳心肝都在颤。

别的勋贵或许是兴高采烈的嫁女儿,可要是换成靖国公那估计就是直接拿棍子将人打出去顺便立块牌子上书:广平王与狗不得入内!

一句话,想娶我闺女,做梦去吧!

天枢之所以这么快就能查到容妤的身份,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靖国公府私底下也在派人找,这要是知道自己宝贝闺女被王爷那啥了,他丝毫不怀疑靖国公会分分钟提刀上门。

“咔嚓”一声,上好楠木制成的书桌被殷玠硬生生掰断了一个角,一松手,木渣子簌簌往下掉,殷玠看着地上散着的木渣子已经笑不出来了,只觉得他现在的心就跟这桌子一样,碎得粉烂。

开阳的话如一盆凉水,扑头盖脸的泼下来浇得他透心凉。

殷玠有些颓然的按了按额角,满心的欢悦一扫而空,只剩下慌乱与无措,虽然开阳的话有夸张的成分在,但有一点说的很对,不论是在哪边,团哥儿的生父似乎都不大受待见,容妤的身份是他也没曾想到的,靖国公的掌上珠,想到她熟练下厨的模样,殷玠又是歉疚又是心疼。

再一想容妤笑眯眯面不改色说出“被石头砸死尸体只剩半截”的话,殷玠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手掌捏了又捏,差点连肉都给抠下来了。

“不论如何,本王定要娶阿妤为妻,还有团哥儿,只能是本王的孩子,王府世子。”殷玠一双墨色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开阳,手指骨捏得咔嚓响,在开阳逐渐变得惊悚的目光中缓声开口问,“你有什么主意?”

开阳这回无比痛恨自己嘴贱,你娶媳妇儿关我什么事儿,怎么一副娶不上就要让我拿命偿还的表情?这年头谁还不是个光棍来着?

呜咽了一声,开阳从袖子里拽出一本包装的十分精美的话本子,踮着脚小心翼翼双手呈了上去,“无数前辈先贤呕心沥血总结出的经验大全,都在这儿了,攻心为上,只要容娘子对您死心塌地先把人娶到手了,继子亲子不都是子么。”开阳表情特别纯良,别管是不是亲儿子了,赶紧先把当娘的搞定,只要容娘子自个儿愿意了,靖国公就可以靠边站了,过个十年八载再不小心回忆一下当年,到时候不就床头吵架床尾和了?开阳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殷玠的目光落在开阳拿过来的小册子上,上面几个鎏金大字格外的吸人眼球

追妻十八式!

手指无意识的轻叩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响,殷玠眉心紧皱,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又说不上来,犹豫了半响,才冲开阳吩咐,“不许走漏风声,还有,”顿了顿,殷玠无比认真,“特别是靖国公府那边,瞒好了。”

虽然知道人家闺女的下落却不告诉人家这事儿听起来有些不大地道,但广平王表示,自身都难保了,本来就是开局难,吃饱了撑的才会给自己难上加难。

这就是应了!开阳忙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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