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嫣然掩嘴笑道:“公子怎么关心起这个了?你却是不知,除了书房卧室等几处私密之所,由我打扫之外,其他花圃庭院等地,都是去东市雇的花草工匠,几个时辰便修整的很是妥当了。”

赵开讶然道:“这些工匠竟然可以雇佣了么?”

谢嫣然道:“东市设有市榷司,专门管理各式手工匠人和南北往来贸易,都要造册登记的,我们要雇人,去市榷司挂牌即可,自然有匠造领头之人前来应征。”

赵开对此却不甚了解,不禁有些赧然,惊叹道:“这就是自由手工业者了,了不起啊。”

谢嫣然笑道:“不过是不入流的贱业者罢了,公子,他们因种种缘由,把田地抵给了佛寺或者富户,每日在东寺等着做活,日子过得甚是辛苦。要不是有人组织,自称墨家工匠,能够偶尔加入各式官邸建造,弄点营生,怕是早饿死了。”

赵开若有所思,说道:“墨家么?领头之人可是称为钜子?”

嫣然歪着头想了想,道:“对,对,就叫做钜子。听赵伯说,这钜子可骄傲着呢,皇室世家都不待见的,倒是和工匠们常在一起。”

赵开喜滋滋的说道:“你不晓得墨家的厉害,自然以为他骄傲。你且记得,赵叔回来后,让他跟我讲讲这钜子的事情。”

谢嫣然颇为奇怪,点头应道:“嫣然记住了。不过,公子你不是向来只读礼记、春秋么,怎么对其他学派也开始有兴趣了?”

赵开这才想起,谢嫣然可是比他在书房的时间还长,腹有诗书的女才子。笑道:“山人自有妙用,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你自行忙去,我在书房自己呆一会儿。”

谢嫣然也笑,边往外走边道:“公子越来越神秘了,你身体尚未复原,少读会儿书,将养精神才好。”

赵开摇摇头,走到书案前坐下,看着一桌子古色古香的笔墨,喃喃自语道:“历劫两世,到头来还是一个苦哈哈的穷书生。前世的笔法也不知生疏了没有?”

说着,便拿起墨条慢慢研磨。赵开深吸一口气,使得灵台空明,慢慢沉淀气势,把脑子里各种纷杂的念头一一掐断,一股读书人特有的沉稳气质便渐渐生发出来。

握着前世难得一见的珍稀狼毫,赵开正襟危坐,在纸面上一笔一划地写出一排大字来,字迹横细竖粗,正是宋体。

赵开搁笔细细观看,有些心喜。前世的训练加上今世的刻苦,下笔更加稳健,倒比前世的临摹更为端正,少了许多斧凿痕迹。

赵开知道,自己身无所长,也不懂科学工艺,无法做出许多现今没有的器械物件。他能够凭借的,无非是前世积累的文史知识,比其他人先知先觉一些,如何好好的利用这一优势,赵开还没想好,但印几本书,开个书局,却是可行的。

宋体,正是印刷术大行于世后的一种刻印体,算不得书法,却是刊印最佳。

赵开犹自琢磨今后的路子,忽听得书房外传来谢嫣然颇为激动的声音:“公子,故人来访。”

门口响起一个如春风和煦一般的醇厚声音,笑着道:“请恕陈顼冒昧打扰,本来是来看嫣然阿妹的,听闻赵小兄身体不适,特来请安。”

话音未落,便见门口转出一位俊美非凡的青年郎君,年约二十,身高超过八尺(一米八),穿着宽袍大袖,与北国当下束腰窄袖的打扮极为不同,自有一股风流韵味。

赵开哎哟一声,急忙站起迎接,心里急急盘算如何认得这么一位故人,突然想起“陈顼”这个名字,又忍不住啊了一声。

这位俊俏郎君,正是与谢嫣然于几年前一样,从江陵被宇文护大军掳来为质的安成王陈顼,未来几年做了南陈皇帝的大人物。

他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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