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柱国十二将军这些大员,都有开府的权力,也就是除了官府之外,也可以把自己府邸当做官署,在家办公,那他府上的长史、书记等职,就不是后世官老爷府上的师爷幕僚等私养性质,而都是正经官职,由朝廷发俸,能在九品中排序。

府上家臣也是朝廷之臣,这是对立有大功的将臣的一种笼络,却也是权臣在南北朝时期迅速起落的一个重要原因。

宇文深闻言,笑了笑,轻捋黑须,打量着赵开的眼神,见他眼睛清澈中带点疲惫,脸色苍白如纸,神情却极为从容,这与传闻中这少年活的极为紧张的形象有些不符,不禁有些讶异,却依然不曾开口。

宇文神举英挺的面庞浮起一丝嘲弄,说道:“赵小郎君,你大开中门,就为等一些跑腿阿奴么?究竟是你自作聪明糊弄我等,还是你真摔坏了脑袋胡乱作为?”

赵开苦笑道:“小子只是懵懂少年,自以为微弱无力,没有个二十年,根本成不了任何人的威胁。自然是觉得见着些长史说客,代为传个话,就够隆重了。大开中门,也只是方便访客长驱直入,我家没有诸多仆人,招待不及,就免得他们砸门。”

宇文神举哈哈笑道:“有趣,很是有趣。赵小郎君虽然示弱,却依然傲骨铮铮。你住着偌大的国公府,进出的是公主殿下这等尊贵之人,我与阿兄登门探视,不会失了身份。你且说,要传什么话?如确有可传之处,我可为你代劳。”

赵开却是自顾说起了另一件事,他合什行了个佛礼,庄严道:“前几日听闻齐国境内有位智顗大师,在大苏山精研《法华经》七年,一日突然开悟,心思豁然开朗,已得法华三昧,可谓立地成佛,佛门自此开了宗派,不知两位大人可曾知晓?”

宇文深一直在观察赵开,闻言颔首道:“大苏开悟!这是佛门盛世,虽与我大周分属敌国,但礼佛之事却不分国界,自然知晓。小郎君小小年纪,也敢自比高僧开悟么?”

时人都信佛,上至帝王,下至百姓,不是礼佛便是崇道,儒学反而式微。北国也好、江南也罢,无不佛法盛行,寺庙丛生,且自有庄田,无须缴税,农户多有依附,佛院经济占了国力人力之二三。赵开以佛门案例切题,最容易解释突然的变化。

赵开笑道:“小子算了死了一回,还有什么比死亡更让人懂得开悟呢?听说佛门有涅槃一说,大人就当小子是重生为人了,以前种种,自然放下,只想以有生之年,寻那生之美好。”

赵开说的可谓大实话,他可不就是重生了么?但却不会有人当真,倒觉得很是豁达。

宇文深与宇文神举相似一笑,转身就走。宇文深边走边大笑道:“好一个不知死,不惜生!怕也好、降也好,只是形式,并不重要。赵家小郎,有你这句话,以往种种,倶成烟云。我等自会向晋国公美言!”

宇文神举走到照壁前,突然转过身来,看着赵开,笑道:“你很有意思,我二弟宇文神庆,比你略小两岁,日后叫他常来与你亲近亲近。”也不等赵开回复,风风火火的去了。

赵开伸手策擦了擦头上,却发现冷汗早已风干。回想方才对答,不禁笑了起来,很是开怀。

谢嫣然比赵开略高,这时转头看着他,有点迷茫的问道:“公子,这就过关了?”

赵开伸了一下懒腰,笑道:“正是。丞相大人其实并不担心我能对他造成什么阻碍,更别提杀入他那禁军三千护卫的府邸去报仇了,他要的只是楚国公府的一个服软。自此,得我亲口承认,那宇文丞相灭我赵家,就是国事,而非私仇。他得了好名声,我得了清静自由。”

谢嫣然问道:“他们为什么会是一副欣赏你的样子,真会帮你美言么?”

赵开就乐,又想伸手去摸这丫头的脑袋,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沉思一会儿,笑道:“因为本公子知趣啊,送丞相大好名声,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自然乐得锦上添花。况且宇文家族如此庞大,并不都是铁桶一块,欺负我一个病恹恹的少年郎,这些英雄豪杰不屑去做的,你且安心好了。阿父生前,与其他开国柱国称兄道弟,还是有些人情遗泽的,真要赶尽杀绝,自然有些叔伯会站出来阻拦。现在这样轻轻放下,大家都轻松。”

谢嫣然依然不甘心,说道:“那我们的大仇,就这样放下了吗?”

赵开看她一眼,微微摇头,轻轻的说道:“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咱们且好好的活着,慢慢看去,自然有那么一天的。”

赵开忽然笑了笑,全身放松下来,对丫头说道:“打今日起,咱们就轻轻松松的,好好享受一下十二岁少年该过的无忧日子,待本公子将养好身体,咱们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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