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居静已经在京城呆了将近一个月,自从跟着徐光启进了京城他就病倒了,只能暂住在徐府调养身体。

在海上的奔波几乎用尽了他的精力——无论是从东方还是西方的角度来看,他都已经到了应该在家里含饴弄孙的年纪,而不该像那些正值壮年的水手那样在海上和风暴搏斗,这种勇敢者的游戏可不适合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

岁月永远是公平的,既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勤奋而让他活得更久,也不会因为一个人活得太过痛苦而让他早些解脱,郭居静很清楚这一点。

他不由得想起来自己年少时跟着利玛窦远渡重洋的经历,自己站在船帆上眺望远方的时候,心里完全被对未知的好奇和对主的信仰充满,那真是自己一生最好的时候。可惜啊!几十年来自己的信仰不断变多,留给自己的时间却越来越少。

岁月让自己从一个棒小伙变成了稍微走几步就喘得厉害的糟老头子。

郭居静正躺在徐府的客房中缅怀自己的青春岁月,徐府的老管家却突然闯了进来,脸上满是为难的神色:“郭先生,有一位..一位大人专程来拜访您,请您到堂前一叙。”

他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人专程到徐府来找自己?除了浙江当地少数的几个人以及大明朝廷中的几个高官,应该没人知道自己在这里才对。他在脑海里不断猜测着来人的身份,跟着老管家走向了徐府的正厅。

等他看到来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刚的猜测全是无用功:来访的是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岁的年轻人,绝不是什么大明高官;在大明呆了这么久,他知道在这个国家绝不可能有如此年轻的高官。带着几分猜测,他用探寻的眼光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

朱由校今日闲来无事,便带着黄锦偷偷地溜出宫来。换上了一身白色箭袖,腰间挂上卷云纹玉佩,再用一根青色带子将头发轻轻扎起来,自有一番风流写意。再有黄锦这个恶奴模样的家伙站在旁边,看上去还真像个架鹰走马的纨绔子弟。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躬身道:“小子是徐大人的学生,听闻老师回京了便来探望,可惜来晚了一步;听闻郭先生正在老师府上盘亘,特来拜访郭先生。郭先生称呼小子朱寿就好。”

郭居静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眼里满是笑意。

朱由校也抬起头看向了郭居静。眼前这个眼神平静,但带着几分病容的老人正微笑的看着自己,那眼神似乎有着一种魔力,想让人主动地向他倾诉些什么。

这个时代远渡重洋前来布道的教士们都是笃信者。如果把他们放进在大明传统的价值观里,其品行操守几乎称得上是圣人。他们怀揣着自己的忠诚信仰以及对天下大同的无限向往去每个地方传播主的荣光,在当地修建教堂,并无偿为那些治不起病的穷人治疗...

利玛窦、熊三拔和郭居静就是他们中的佼佼者。

在朱由校的印象中,这些教士的信仰坚定程度几乎可以比得上后世那些为了打碎无产者们身上枷锁而奋起反抗的布尔什维克;当然,随着教皇国逐渐衰弱,像他们一样甘愿远渡重洋去传播信仰的人只会越来越少。

不一会儿,老管家便为几人端来了茶,便带着厅里伺候的两个童仆走了出去,只留下了郭居静、朱由校和黄锦坐在正厅。

刚刚黄锦叫门的时候,老管家就听出了一些不对劲。这声音有些尖细,再一闻黄锦身上浓重的香料气息,他心里便有了底。

在大明,只有番人和宫里的公公才会用如此多的香料,前者是为了掩盖自己浓重的体味,而后者则是为了掩饰小便不净的尴尬。再者,能用得起这么多香料的岂会是一般的小太监?肯定是一个位高权重的公公。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