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可儿马上对周围人使个眼色,意思是“看吧,师太扛不住了吧,就说这座位坐不长久的。”

师太退后,和物理老师打了个招呼,便低着头直直地往办公楼那边去。

大家不约而同地,透过门窗追视她的背影。

花寂不知道别人是什么看法,她只觉得那么高傲嚣张的、气势如虹的孔雀师太,此时的背影很像个想要大人给糖吃、花花心思哄一哄的小孩。

她一定受到了来自校方的指责。

可是话说回来,作为班主任她是不是应该管一管班上不健康的风气,不积极的学习态度呢?

只是方式错了吧,本意又有什么错呢?

想到她的强颜欢笑,花寂觉得自己真有点墙头草,毫无原则立场,又站到师太一边去了。

原来,从少年到成人,人生总是如此痛苦的。

有人会来找刘诗桐八卦,出自好奇,提问在校长室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件事是如何被解决的,谁占了上风,校长有没有处罚师太等,谁不想听听当事人描绘细节。

不过,刘诗桐一概没有回答。

大家也没有生气,只要知道这个狠角色凭一己之力就灭了师太的威风,这就够了。

那这个狠角色到底有多狠?

花寂的耳边断断续续有关于刘诗桐的传言:

结帮结派,经常在外面聚众闹事,欺负其他学校的人;

心狠手辣,砸过啤酒瓶,发起神经来可以没有理由的只要在路上见谁不爽就上前踹一脚;

关系很乱,交过社会上的男朋友,还不知道是一个两个;

花天酒地,胡作非为,有什么事情全靠塞钱解决问题。

空穴不来风,也许是真的。

可言之凿凿的人,也不一定就是亲眼所见。

至少在学校里,对着全班同学,在花寂看来,刘诗桐还是尊重了“学生”这个身份。

根据花寂的观察,起码她没有在大庭广众下抽烟;

她有自己的喜好憎恶,她会听历史老师讲历史,翻着书也记一记笔记;

她很讨厌数学物理化学,可能也是因为听不懂所以听得烦人就容易不耐烦。

不听课的时候,刘诗桐要么继续画画,要么就翻阅杂志,要么戴着耳机听音乐。

师太基本上也没有再管她,其他任课老师也很有默契,选择了对她视而不见,以免把握不了尺度招来夸张的麻烦。

她是老师眼中的问题学生,但没有给周边的同学制造问题。

如果花寂或同桌想看她桌上新出版的书或杂志,她并不拒绝,只没什么表情把书往外一推。

不是只有花寂试过走进她的心,还有刘诗桐的同桌戴倩,都会瞧着她的神色好坏,主动和她说话。

戴倩的父亲是区法院的庭长,也是优渥家庭的小孩,没有什么骄横之气,总体来说是个好温暖的女同学。

这气质和当年花寂初三时候,那个给她解围的转学生很像,似乎懂得去体谅他人身后那不得已的疾苦。

聊天过程中,听说花寂没有吃过芒果,戴倩当时不做声,回头便从家里装了一塑料带小芒果拿来学校,分给同学几个,把剩下的都给花寂。

戴倩也听过流言,和花寂一样,都未有在意,她也会借着和花寂说话,主动和刘诗桐靠近,想要把刘诗桐融入进来。

而刘诗桐只是保留着平行线不愿相交的态度,观望者眼前的人,维系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好像在这个女孩心里,对自己是什么角色有一定的判定,知道周边的同学未来都是要考大学正经过日子的,她不妨碍别人吸收阳光雨露茁壮成长。

她偶尔还是会早退,来去匆匆。

就像一阵风,强硬起来能卷出霾天灰尘,和煦之时也能让人察觉到她心有温柔,但是任谁也描绘不出她的形状。

各人的生活,总归还是要继续的。

生活无法用艺术加工,无能的我们也没有办法真的把金手指伸到对方的世界去拨乱反正,像电影一样充当救世主。

只是在某一时刻,若曾有过赤子之心,已是那弱小的当下里最难能可贵的真诚。

不要落井下石,就是很简单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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