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深巷,风起轻扬,石阶卷起千堆雪,褐青依稀草木枯。雪帘下紧紧拥抱着的二人,不觉脚下雪花覆满成堆,已然泥足深陷。

魏临初见这雪毫无停下的趋势,缓缓放开了女子,双手却未抽离,稳稳扶住她的肩膀,眉眼微动,沉静道,“太冷了,我们先进去吧。”

此时我的脸正狼狈得不成样子,尽是泪痕,像个花猫。他直视的眼神,更让我觉得有些丢脸,便立刻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应着。

路面已经积起了雪,每走一步,鞋便深陷一次,所以我走得更为小心翼翼。却不料下一秒身后那人,骤然伸出大手一把将我捞起,脚下甸甸重量,也随那鞋面沾上的积雪,尽数消失了。

我下意识一把抓紧眼前人的衣服,维持平稳,却无意瞥见他那深邃的眼眸,仿佛含笑。一瞬,脸色微红……

内心不断咒骂着自己,如今怎地如此逆来顺受,竟然如此主动!许是,他老是这样,让人习惯了吧……

只见他狭长的凤眸微微一弯,将目光移开,似乎放过了我的羞怯,语气难得温柔,却更显暧昧,“那一间?”

我怯生生地伸手指了指祖母屋子的方向,总感觉怪怪的……下一秒,他便直直向那方向走去,轻靠着他的胸膛,耳边能闻见他强有力的心跳声,更扰得我心乱不已。

进了屋子,他还未欲将人放下,只是迈步径直走向床榻,俯身低头,将我稳稳放在上面,再熟练地将那榻上的毯子披在我身上,一鼓作气,裹得个严严实实,活像一个还带着皮儿的玉米。

我刚想开口唤他,他便打开门走了出去……什么嘛,也不言语一声,他这是去哪儿啊。

正疑惑之时,房门轻启,他端着炭盆走了进来,屋子里的寒气顿时消散了不少。他,是冷了吗?不禁开口问道:“你是冷吗?”

他薄唇微动,不动声色道,“我不冷。给你去去寒。”

两人顿时相顾无言,原本注视着他的目光瞬间移开。他似乎对我一直都是这样如此的周到,尤其在关心我这件事上……以前的自己,为何就是没有看到呢?

见我陷入自己的世界开始沉思,魏临初眸光一飘,犹疑半晌还是问了出口,“尹老夫人……”

我回过神来,低头沉静道,“祖母已离世一年了。祖母未让僧人给家人传信便一人离开了,若是我早一些来……”

许是怕我情绪低落,魏临初薄唇微启,眼眸多了几分不忍,“这不是你的错。”

我低下头深叹了口气,这几日一直在悲伤与顿悟中反复徘徊,痛苦不已。直到刚才在他怀里痛痛快快地哭过那一场,心境才真有几分平静下来……

魏临初目光紧紧跟随着女子,察觉到女子神情所有细微的变化,语气更加笃定道,“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女子倏然抬起头,脸上闪过有一丝惊异和不解,下一瞬杏眼微垂,她暗自神伤地喃喃道,“你说什么呢。我哪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回。”

木窗外飞雪不止,窗纸上慢慢结起层冰霜,一点一滴累积在那米白色上,轻描着风的纹路。

风的沉吟衬得两人此时格外安静,魏临初微微侧过头,云淡风轻,话语却包含着他令人心安的力量,“你不是将我视作兄长吗?以后你跟着我就好。”

闻到此言,女子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眸,魏临初半垂的眼帘却掩住了情绪,看不出用意。她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道,“你说的,那是什么意思?”

只见他别有深意地一瞥,又看向别处,徐徐说道,“师傅如同父亲一般照顾我,我做不到对你坐视不理。若是再放任你四处乱跑,只会扰乱我自己。既然如此,你就待在我身边。若……哪一天,找到了别的去处,我便放你离开。”

我不禁心头一紧,骤然想起,他这些天一直未回朝复命,是为什么呢?只是为了亲眼确认我是否安好吗……

他虽面色冷寒,语气强硬,却也留给了我拒绝的余地。

但如这冰雾在窗纸上慢慢凝结,外面天色更加模糊不清,心里的感觉却愈发明晰起来,心底的声音在告诉自己,待在他身边似乎真的很好……又何况,我现在本就无处可去,无路可走。

暗自思虑了一会,便冲他微微一笑,耿直地说道,“成交!”

太子府。

床榻之人斜靠在玉枕上,面色有些苍白,但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待太医切脉后,便急忙开口问道,“请问余太医,我腹中胎儿是否安好?”

余太医微微颔首,恭敬道,“太子、太子妃放心,皇孙并无异样。我再去给您开些补气安神的方子,调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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