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徐徐降临,天空繁星点点。

朦胧月色中,蘑菇山下的好几处村庄如同往常一般,全都陷入了一片宁静。

村舍田野间,除了虫鸣蛙唱外,也就只剩下那些偶尔远远传来的犬吠声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对于村庄里的普通村民来说,这便是他们唯一的生活方式,早已深植于骨髓之中,不能改变,也不想改变!

但是,今夜的白马村,却是很不平静,或者说是在平静的表面下,正酝酿着一股大风暴。

此时,白马村中简陋的议事大院内,灯火通明,嗡嗡声一片。

村中几乎所有的老幼全都齐聚一堂,或坐或站,个个忧心忡忡的窃窃私语。

倒是高居首坐的刘长富,神色要相对轻松不少,手捧着一只看似有些年代的破茶杯,一边有滋有味的喝着苦涩的劣茶,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

没有任何意外发生,这位年已古稀的老人,最终也未能说服骆飞。反倒是在后者一番晓之理,动之以情的长篇大论下,轻易的就改弦易辙,成为主动出击“除害”的坚定支持者。

不仅如此,在村里和了一辈子稀泥的他,还首次拿出了里正的作派,不顾众人反对,以“死保家园”的名义,硬将村中几十名青壮编织成了一支队伍,交于骆飞指挥。

不过,这并不是老人的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许是因为当了几十年的里正,又历经沧桑这么多年,刘长富看问题要比一般人更为深远。

在他看来,如今这世道,虽然目前还算太平,可隐隐约约之中,已经可以看到乱像的苗头。

不说市面价各种生活急需品比以前上涨了好几倍,就是官府的苛捐杂税也猛增了许多。

这些变化,对于城里的大户人家来说,倒算不了什么,至多也就是几日,十几日的花销而已。但对于整日在土里刨食的庄稼汉子,可就有些难以承受了。

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乱,那纯属于老天爷赏脸,让这些苦哈哈的百姓,一年到头,勉强能将肚皮填个半饱。与朝廷鼓吹的什么仁政,压根就没有一点儿关系。

一旦再遇到大荒年,那就无需多想,大乾王朝必乱,而且还是大乱!

到时候,即使是大户人家,估计也是惶惶不可终日,自身难保,更别谈像白马村里这些本就贫穷的男女老幼了。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刘里正虽没有经历过乱世,却也听祖辈们多次提起过那种饿殍遍野,人命如草荠的惨状。

想要在乱世中活下来,不沦为猪狗般任人宰割的话,除了比别人更狠,更恶,更不怕死,几乎就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无一不是胆大包天,心狠手辣,过惯了刀头舔血的悍勇之辈。

但令人可惜的是,纵观白马村村中的所有人,除了已为柳府赘婿的骆家秀才,还称得上是胆大包天,余者皆是平庸善良之辈,根本不堪大用。

无需多想,就凭这些人想要在乱世中活下来,那无疑是天方夜谭!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祖祖辈辈就扎根于白马村的刘里正,实在不想看到自己的村民,会在以后的乱世中一一横招惨死,化为一堆堆无用的枯骨。

因此,这位大半截身躯埋进黄土的老人,想未雨先绸,借着这次“除害”,让村中的青壮跟着骆飞见一见血腥,增加些胆量,省得将来发生变故时,两眼一番,束手无策。

当然,刘里正能“狠心”做下如此决定,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骆飞这一次回来,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与以前有天壤之别,令他不得不另眼相待的缘故。

否则……

至于另一小部分原因,说来有些好笑,完全是取决于骆飞现在的柳府赘婿身份。

就算是偏安一隅的白马村村民也全都知道,柳府财雄势大,在三官城中一向名声显赫。

于是,老人想借此机会,让村中的这些青壮和骆飞多多亲近,说不定这位骆家秀才一高兴,便会在其中挑上那么几名,带入柳府做事。

虽然进柳府为奴,传出去名声不太好听,可想想那能到手的实惠……

不光比在家里的时候吃的好,而且每月还有一定的俸银。

怎么看,合着也是一笔很不错的买卖啊!

……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到了子时。

见外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院子中的不少人开始有些按捺不住了。

特别是李铁匠的媳妇,这位身材娇小,可性子很泼辣的女子,第一个便站了起来,开口询问道:“刘叔,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家那口子怎么还没回来?”

“怎么,急了?翠英,你要搞清楚一点。现在不是你家那位没回来,而是所有人都没有回来!”

“刘叔,这我知道。可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啊?”

“呵呵……”一听这话,刘长富立刻就笑了。

心想着你问我这两个问题,还不如不问呢。我要是知道,还能舍下一把老骨头,陪你们在这里干耗着?

随即,双目一扫,瞧着众人在对方问完这话后,神色显得更加的不安,这位在村上威望最高的老人,心中不觉有些来气。轻轻放下茶杯,倏地站起了身,一脸正色的说道:“诸位,你们也别太担心了!

虽然老夫也不清楚他们何时归来,但既然现在外面毫无动静,那就说明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出发前,骆家秀才不是跟你们都说过了吗?

有他在,担保一切无恙!

多少人出去,就有多少人回来。

依老夫看,大家还是再耐心等待一会儿吧。

说不定,不要一柱香的功夫,他们就会满载而归了呢!”

翠英向来泼辣惯了,听到这话,立刻很不服气的嚷道:“刘叔,满载而归,我可一点不指望!

只要我家那口子平安归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再说,就凭骆家秀才那空口白牙的一句话,您老敢信,我可不敢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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