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过了夏至以后天气越发炎热,蝉鸣不止,日子也聒噪无趣得很。

许辞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恢复元气,之后每日除了练剑还要跟着卫瑾瑜学阵法画符,星辰推演,累得晚上倒头就睡,都没精力想其他。

书房的窗户半掩,间或有燥热的风吹进来,卷起宣纸一角。

许辞今日穿得素净,浅绿上襦,碧色长裙,端坐在桌前,执笔画着晦涩难懂的符咒。

有人在窗外轻轻喊她,“阿辞,我给你送桃子来了。”

许辞手一抖,又废掉一张符纸,索性撂了毛笔,跑过去推开窗子。

“你上次还没被罚够?”

越十九嘿嘿一笑,将桃子递给她,“我总不能眼睁睁看你受苦啊,放心吧,师兄他们会在前院拖住师叔祖的。你快吃,可甜了,这是八师兄家里托人送来的,他特意给你挑了几个最大最甜的。”

“替我谢谢八师侄,回头我找个时间帮他问问姻缘。”

八师兄几年前遇到过一个蓬莱的仙子,一见倾心,一直惦念到现在,但因兰聿与蓬莱关系一向有些微妙,故不敢托人相问。

越十九拍手道:“那他可要开心坏了,连我师父都说你推演之术学得极好,让我也上进些,别整日里跟着十八师兄疯闹。”

“无妨,修道之事强求不得。”

“你这段时日一直在云素居中,从不外出,可知道平安司司主换人的事?”

桃子饱满多汁,许辞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问:“之前的事今上查清了?”

“具体结果不太明了,大师兄只说牵扯到党派之争,有人站错队刚巧撞到当口上,被杀鸡儆猴了,平安司内部也经历了一番大换血。”

“现任司主是谁?”

“定北侯陆嵘。”

许辞点了点头,陆嵘早年镇守西北边界,劳苦功高,在民间很得人心,掌管平安司倒正合适。

“再过不久就是秋祭了,到时城中会焚檀香奉瓜果,结伴登高游玩。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出云素居啊,师叔祖也太严苛了。”

他一提这个许辞就没心思啃桃子了,卫瑾瑜这厮不知从哪弄了一把二指宽的戒尺,就摆在桌案上,和他本人一样碍眼。

她回望了眼戒尺,轻声叹气,“他的心思谁猜得到。秋祭的事以后再说,你赶紧走吧,别被他撞见了。”

越十九走后,许辞一个人静下心来继续画符,直到默完整本《符录》才收笔。一抬头才发现蜡烛将尽,月落参横。

她起身揉揉发酸的手腕,伸了下腰,准备回去睡一会儿。

走到院中刚好遇上归来的卫瑾瑜。

露水沾湿青衣,他站在一线天光里,望着廊下眼神错愕的小姑娘,眼里溢出笑意。

第一次有人等他回来。

他好像有些明白,凡人为何总爱说归家了。

卫昭走上前俯身,双手负在身后,“以后也要等我。”

突然袭来的清冽香气让许辞懵了一瞬,她不自在地稍稍后退,诚恳道:“我没等你,不过是画符忘了时辰罢了。”

我巴不得你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卫昭神色有些不自然,冷声丢下一句“随便你,爱等不等。”

许辞微微歪头看他拂袖而去的背影,颇觉有趣。

不过,这厮昨夜到底干嘛去了。

她隐隐清楚卫瑾瑜身份不简单,可能还是过不了明路的那种,但他这么明目张胆假扮魏子期打的是什么主意。兰聿虽然现在退居二流宗门,但底蕴深厚,一旦发现他弄虚作假岂能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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