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行至知州府,看门边无人把守,便自行进去了,还未到署厅就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
“你手中的人最多,为何不是你去施粥!”
“督粮本是你的职责,与我何干!不过若是你肯将盐、粮交于我管,我便可帮你去布粥!”
“你俩都别吵了,快给我些人,我好去看看附近水势!”
苏怀瑾黑沉着脸进了屋,那三人看他虽一身风尘,却难掩贵气,身后还跟着十几位带刀的人,猜想他定是京里派来的,便不再争吵,恭恭敬敬的行礼。
苏怀瑾也未让他们起身,径直走到了厅内主位上坐了下来,李游水和白遇分坐她下首。苏怀瑾随意翻了翻桌案上的几本册子,问道:“现下州内灾情如何?”
三人互相看看未有人说话。
“怎的,不知道吗?掌管户籍的州同知是哪个?”
“是,是下官。”只见一个面相普通,年约三十的中年男子拱手答道。
“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下官名叫周知。”
“好,周知,你来说一下现下州及州下属县的情况都如何了?”
周知低头吞吞吐吐的将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待他说完也不见苏怀瑾有何反应,便疑惑的抬头看她。苏怀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的他心里一阵发毛,遂赶紧把头低下。
“周同知可是欺我刚来,不了解眼下州县情况?”
“下官不敢!”周知已经扑通跪了下去。
“呵,我看你可敢得很,来人,周知身为州府同知,却未尽同知之责,欺瞒上级,枉顾民生,拉下去打五十大板!”
白遇听苏怀瑾这么说有些微微惊讶,但面上却丝毫未表现出来。他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便有二人去架跪在地上的周知。
其实白遇是赞成苏怀瑾这么做的,杀鸡儆猴,他只是没想到她年纪不大又是一届文官却有这般果敢。他又观察了一下李游水的神色,发现李游水连头都没抬,还是如刚进来那般,一语不发只顾低头看手里卫辉及周边的地形图。
周知呆呆的看着苏怀瑾,仿佛吓傻了,五十大板,这明摆着是要他的命啊。待有人拉他,他才反应过来要求情“下官知罪,下官不敢了,大人饶了下官这一回吧!大人!”
周知被那二人绑在了椅子上,一下一下的挨着板子,嘴里还在不断地求饶,与这一声声求饶交织在一起的是板子打在皮肉上闷闷声和两个侍卫中气十足的数数声。
另两个同知在厅上腿抖的几乎要站不住了,他们感到了有一道目光一直在观察着他俩,像蛇一样缠着他们,让他们连呼吸都变得诚惶诚恐,小心翼翼。他们知道那道目光是苏怀瑾的,可是他们不敢抬头,也不敢为周知求情。
苏怀瑾看着剩下的那俩同知,心里冷笑,眼见着同袍被打死也不敢为他说一句话,不知是该夸他们会审时度势,还是该骂他们冷血无情。
待数到二十三的时候,求饶声停下了。一人走了进来,苏怀瑾记得这人叫吴畏:“大人,那周知已晕了过去,可要再继续行刑。”
“泼醒他,继续。”
“是。”
还未等吴畏走出屋,便从屋外走进了二个衙役,那二人应是刚从外面回来,衣摆和鞋子上还沾有污泥,二人拉拉扯扯的,其中略微瘦小的衙役不断地将另一个魁梧的衙役往外拽,可那人劲太小,根本拉不住。
那瘦小的衙役看已到了厅上也拦不住他了,索性就松手了。魁梧的衙役没了束缚,三步并做两步的拦住了正要去行刑的吴畏“壮士且慢。”
吴畏看看苏怀瑾,苏怀瑾点点头,他便未再回去,而是站在了一旁。
那魁梧的衙役像苏怀瑾拱手道:“敢问大人,不知周同知犯了何事?”
苏怀瑾没有支声,站在她身后的东浅替她回道:“周同知懈怠职责,期满上级,不顾民生。”
那衙役又道:“就算同知有罪,也不应罚的如此之重,五十个板子下去人不死也是残了!”
苏怀瑾直视他的眼睛:“我罚他是因为他身为同知,却不知州县人口,粮田亩数此乃其一;州县大水,他却不明水患情况此乃其二;身为下官,对上级隐瞒实情误导上级此乃其三;水患已发,且日益加重,知州失踪,他掌管民生不开仓放粮,不安置流民,不抚慰百姓,只知道推卸责任此乃其四。这一条条加起来不足以让我打他五十个板子吗?”
苏怀瑾看他还欲反驳,接着又道:“若因他的不作为,引发百姓□□,朝廷镇压,到时候又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受到牵连?百姓□□,首当其冲袭击的就是你们这些穿着衙役服的,焉知你到时候是死是活?他已枉顾了你和你那帮兄弟们的生死,你还要替他求情吗?”
那人还是不死心,正欲再求情。苏怀瑾原本还有些欣赏这人,才与他说了那么多,可眼下看来,这人甚是固执迂腐,便不愿再听他废话了,示意人将他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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