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军距离南城门仅有三里,黑压压的头颅一览无余。宋榆雁伸手裹紧了些白色外套,顺便抚去几粒与外套同色的雪粒。

大雪纷飞的气势比方才小了些,但多站一刻还是会在身上堆积出一层白雪。宋榆雁估摸着敌人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兵临城下,便把城门的位置暂时让给她的副卫。而她则是抱着瘦削的身子往军营那边走去。

在外奔波数年,其实已经有三四年没有回来过了,宋榆雁看着熟悉的景象,一时间倒有些怀念。他们刚刚来到这里时,军营内崭新一片,都是蛮荒百姓付出的心血,九年过去,这里已然变得古老陈旧,处处都是军人们训练留下的痕迹。

踱步到第九队的房区,她顺利地找到了自己以前住的地方。

常年握鞭的手不似父亲庇护下那般娇嫩,已经磨出了不少的茧子。

抬手抚摸着满目疮痍的木门,宋榆雁还记得九年前的自己,矮矮的,奋力跳起都无法摸到房檐,现在只要抬手就能摸到。

轻轻笑了声,宋榆雁的眼中充斥着回忆之色,刚欲推开门进去,却被里面传来的交谈声止住了动作。

“这个东西真的有用吗?”汉子们嗓门大,即使刻意压低也没有太小声。

宋榆雁放下手,皱了皱眉,仔细地偷听。

“当然!你是没有看过,这大圆球一被那钢家伙发射出去,就能爆炸,范围还蛮大。”

“那我们没有钢家伙啊!你也是,要偷就偷齐!”

“诶,这不是它太大了吗?这几颗球拿出来都让我心惊胆战的,要再把一马车大小的东西偷出来,万一被宋大人发现了,还不得把我赶出军营吗?”

听到这里,宋榆雁的身子僵硬些许。她不是不知道有人偷拿了兵器库中的四颗炮弹,但忙于排兵布阵,便搁在一边,没想到给她遇见了这凶手。

“没有钢家伙我们怎么用呢?”

“这个简单,只要把它捆在身上,杀不动人了,使劲锤它,它不就瞬间炸了?炸得何国那些,尸骨无存!”

“有道理啊!”

“那我们岂不是也被炸死了?”

“嘿,老二,你怕死?这次我们谁能活下来,就是对不起列祖列宗!我们都已经写好遗书了,你却怕死?你是我兄弟吗?”

“没有的事!我只是担心在我还有战斗的时候不小心弄炸了它,这样不就少弄死几个何人了吗?”

“这个可别担心,杀一个算一个!”

然后房间内安静了片刻。宋榆雁都能想象出不懂武器的憨厚汉子们,一脸迷茫地研究着炮弹的样子。

“诶?是这样吗?”

“嗯,差不多,我帮你弄弄……”

紧接着,房间内传来的,只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宋榆雁已经完全知道了他们在做些什么。

略微欣慰地打开门,宋榆雁以为自己能够以笑脸面对房内憨厚的汉子的。

却不然。

心底的情绪一沉再沉。

五个汉子围坐一起,认真地摆弄着沉重的炮弹,因为炮弹呈球形,不方便捆绑,他们尝试了多次也未成功,但依旧锲而不舍地尝试,面部表情比较严肃,眼中充斥着毅然赴死的坚毅。

宋榆雁承认,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自心底涌起,似激动,似感动,似震动,还有欣慰与愧疚。

他们个个都是英勇无比的军人,自小参军,为了国家与人民,忍受了多少痛苦,他们已经“先天下之忧而忧”,却无法“后天下之乐而乐”,他们承担下了所有的“忧”,留下了所有的“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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