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语顿了片刻,才道:“师叔。”
沈释微微颔首,面具下的眸子随意瞥过二人交握的手,再慢慢抬起眼看向花不语,亦是没什么波澜道:“先跟我来。”
上一世跟了沈释数十载,花不语不疑有他,只是从他听说的来看,这二人师兄弟的交情不过几年,自沈释出师后与天元门交集更少,季沧笙却能毫不犹豫地在这种情况下跟他走。
花不语不禁紧了紧手指,想把心中弥漫的酸意挤出去,只见季沧笙转过头来,回握了握他的手:“走吧。”
倒是显得他不信任这个师叔了。
屋内的白雾不及外面,还能感知几分,墙壁的架子上陈列着不少好东西,另一扇门后面有条暗道,估计是内部的通道,难怪之前一出事赌坊的人就都不见了,原来是从这暗道走的。
三人进入暗道后顺着走了好会儿,花不语忽的停了下来。
“我们又回到原地了。”花不语指向墙上的一道印记,“这是我一炷香前刻下的。”
另外两人显然也发现了此事,他们在这永无止尽的通道内爬了快半个时辰的楼梯了,依旧没走个头。
“这个幻术破解的方法很简单。”季沧笙平静道,“闭上眼睛,不要用灵力,上楼的时候体力消耗得更快,下楼的时候体力消耗得少些,我们要从楼上出去,只要一发觉走得轻松了,就立刻往反方向走。”
“如果赶时间,直接破阵吧。”
季沧笙摇了摇头:“白歌和他表弟还在他们手里,这鸢阳楼就是他们取乐的玩意,如果我们不按照规则来,怕是待会儿出去了也见不着人。”
所以,季沧笙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事,才一直都在配合他们演这场闹剧?
花不语在心底默默地嘲笑了一声,真是自作多情得难堪。
“白歌留下的纸条用暗语记录了这边的状况,照着他所说的去破,应该能救下他。”
所以,季沧笙才会去鸢阳楼,才知道屋内下赌坊的暗门,也知道怎么引出鸢阳楼的主人。
真不愧是苏家,天下无不知之事。
二人听罢,也安心几分,便照着法子做,很快便回到了鸢阳楼,脱离赌坊之后暗道外的打斗声也渐渐远去了,奇怪的是,鸢阳楼里竟然一点声响也没有。
暗道的尽头连接着暗门,出去便是鸢阳楼的客房,此时门的那头没有半点声响,大概是间还没接客的空房间。
花不语正打算将门打开,却被季沧笙拦住了。
“进入这道门之后,即便是拉着手也没用。”季沧笙解释道,“鸢阳楼本身就是一个幻术秘境。”
他忽的偏过头来:“和云泥梦境一样,进去之后便会陷入梦境,不过这梦境并没有云泥梦境那么强大,比云泥梦境好解得多。”
“只是很多人都走不出这个梦境的原因,在于这个梦境,它会给你最想要的一切。”
“而解开梦境的方法……”季沧笙顿了顿,语气平静道,“是亲手杀死对自己最重要的人。”
“不论在进去之后看到了谁,那个人一定会杀了你。”忽的,季沧笙眨了眨眼,看向了沈释,“不过,如果最重要的人太多,梦境会无法承受而自己破掉。”
沈释身为天元仙尊亲传弟子,自然也该是以天下苍生为先的,季沧笙向来觉得,他比自己更加适合天元仙尊这个位置。
前世他进入这个梦境,便没费什么力气,让这个梦境不攻自破了,身为比他更优秀的师兄,自然不用担心。
季沧笙转头看向花不语,轻微叹了口气:“踏花,你应该知道自己会看见谁。”
花不语垂下眼睫,呼吸急促了两分。他最担心最重要的人,也是早已见不到的人,可……他要怎么对阿娘下得了手。
“踏花。”季沧笙捏了捏他的手,“你要活着出来,那个人也一定不希望你永远留在里面。”
“是……”花不语垂下眼睫,“弟子知了。”
季沧笙等了他片刻,待他收拾好心情,才打开了那扇门。
门内亮着不甚耀眼的光,他看见季沧笙走了进去,自己便也跟着进了去。
在黑暗中待太久之后突然进入光亮之中,花不语抬手遮了下眼睛。待他适应了屋内的亮度之后放下手,便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鸢阳楼里的上房。
房屋内灯火通明,带着暧昧的红色烛光摇曳,空气中弥漫着当门子的味道,鸳鸯榻上的枕被被重新摆好,矮矮的茶几上放着两杯酒。
季沧笙背对着他,将面具取下放到了茶几上,随手拿起了桌上的酒杯,仰头饮下。
“师尊!”花不语连忙上去抓着季沧笙的手臂,却看到那人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
“怕什么,这酒喝不得?”
“……”花不语顿了顿,也没想通自己方才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渴了没?”季沧笙拿起桌上另一杯酒,推到他面前。
花不语张了张嘴,喉咙着火似的,没说出话来,酒杯触及嘴唇,凉悠悠的,杯中的液体还没沾到唇上,酒杯就被收走了。
“要喝自己去倒,多大的人了,还要喂不成?”季沧笙收回酒杯,手臂一转,嘴唇正好落在方才花不语挨过的地方,将酒喝了下去。
或许是喝得急了,一滴酒液顺着那微微泛着晶莹光亮的唇瓣滑到嘴角,再一路向下,抚过喉结,落进衣领里,留下浅浅的一圈痕迹。
两杯酒下去,季沧笙的脸上带了几分醉意,酒香浓郁,光是这么近地闻着,就要醉了。
鬼使神差地,花不语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贴在面前这人的脸上,拇指抚过人嘴角,将那亮泽泽的水渍抹掉。
酒水腻在指腹上,越发让人觉得口干舌燥,粉嫩柔软的嘴唇近在咫尺,呼吸交缠,吸引着他不断靠近。
“踏花上仙,你可真是很会挑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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