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灵崖很深,花不语坠落片刻,才敛神缓缓落地。

这里已经彻底看不见悬崖上的人了。悬崖陡峭,青石上覆盖着绿幽幽的、厚实而滑腻的青苔,攀开石缝而出的枝条遮挡住了崖顶的视线。

而那岌岌崖壁之上,爬满了无数的毒虫毒蛇,它们颜色鲜艳而张扬,因为落下来的人而兴奋了起来。

身后是郁郁葱葱遮天蔽日的树林,这个时节已是枝叶茂盛,林间灌木杂草丛生,窸窣攒动着危险的生物,不论进退,对于普通人来说都十分危险。

接近地面二尺有余的空中萦绕着淡淡的绿色瘴气,若不是仔细观察根本不易发现,好在今夜月色明亮,将这若有似无的瘴气凸显出来。

花不语轻轻皱起眉头,运转体内灵气以抵挡瘴气,却发现体内灵力运转十分不畅,连血液都变得黏腻起来。

他抬手捂住口鼻,怪不得说即使是修者落入此地也难以逃脱,从悬崖攀爬而上还是进入树林另寻出路皆险象环生,可谓是进退维谷。

花不语也算是略有犯难了,他有实力从二十二峰出师,自然不会被这样的情形难倒,只要小心一些,从树林出去完全不成问题,而现在他只想立刻飞上悬崖,看看季沧笙究竟在搞什么鬼。

竟然把自己推下长灵崖,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发现了他的计划,想要杀人灭口?

原来自己不过是季沧笙的一枚棋子,借口考核过来的幌子罢了!一旦达到了目的,转眼就把他人的性命视如草芥,也难怪他能拖下那么多人替他陪葬!

八年时间,光阴荏苒,将花不语心底那些仇恨变为了怀疑,而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季沧笙就是这样一个表面君子、道貌岸然的小人!

月光很亮,惨白而凄凉,凝成一道细长的冰刃,在花不语心中划下一刀又一刀。

自己怎会相信这个人?

这个前世草菅人命的恶魔!

花不语不禁怆然叹息,安逸的生活果真会磨钝一个人的意志。

现在该怎么办?上去长灵崖,必定会被季沧笙再次手刃,他现在的修为在季沧笙面前如同蝼蚁般可笑,绝不可硬碰硬。

花不语长鞭一甩挥开瘴气,而这瘴气却好似泥淖黏腻过来,越搅越浓。

眼见瘴气愈发浓郁,花不语不得不往树林走去,林间窸窣之声戛然而止。

来了!

花不语短鞭甩出,直取一条青蛇七寸。这树林枝叶太过繁茂,实在不适合使用长鞭。

面对着不断袭来的毒虫毒蛇,花不语长短鞭子用得是游刃有余,不会儿便穿过了一片茂密的丛林,来到了一圈开阔的地界。

越接近这植被稀疏的地界,瘴气就越淡薄,这边的温度比崖脚更低,竟在夏初也萦绕着淡淡的白雾。体内涩滞之感虽没有彻底消除,却也没再度加深。

再往前几步,便只有开阔的草地,花不语拨开遮挡在眼前的树枝,便见这不生树木的草地中央,几块光滑巨石上侧卧着个婀娜柔软的身影。

女子手执一杆细烟枪,弯眸半敛嗔笑一声,肩头青衣滑落,露出光洁柔软的香肩和臂膀,她轻纱半拢,整个肩头和两条白晃晃的腿露在月光下,散发诱人的光泽。

女人的头发柔软而卷曲,堪堪搭在身上,在脚踝上戴着的拇指粗细的铜环上打了个卷儿。

直至看见那手腕脚踝上四个匀称无雕饰的铜环,花不语才想起究竟在哪里见过这女人。

她竟然是供奉在长灵镇每一户家里的那尊蛇仙奶奶!

月光下的女子和酒馆里的蛇仙奶奶塑像一模一样,却更加妖娆,仿佛呼吸之间便能勾走人的魂魄。

这女人给人的感觉和澈有些相似,甚至更加危险,花不语立刻抱手点头道:“踏花有扰蛇仙奶奶了。”

“倒是个机灵孩子。”蛇仙奶奶轻吐一口青烟,语气里听不出什么不满,“伦家见你心术端正……”

花不语垂着眼睫不动丝毫,除去最初的打量,不敢有半点冒犯。这种活了上千年的老妖精,可是真真的吃人不吐骨头的。

“既然你曾向吾祈求过庇佑,伦家自是会护你。”

柔软的青草地上出现一双衬着铜环的脚,青丝垂下,比地上的衣角还拖得长。

蛇仙奶奶那小巧的金头烟斗搭在了花不语的下巴上轻轻一点,顿时,花不语体内的涩滞之感全无。他浑身萦绕着薄薄一层白光,灵力运转无比顺畅。

“走吧,我可以护你到镇门外,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谢过蛇仙奶奶。”

女人又笑了笑:“对了,顺带向你同行那个人带个话。”

“谢谢他帮伦家把这镇中的脏东西清除掉了。”

花不语猛的抬眼:“您说什么?”

女人眼角弯弯:“他是你师尊吧,可真疼你这徒弟。”

她收起烟杆,转身回那巨石堆之上:“那些傀儡可不是那么好收拾的。”

花不语呼吸都快急促起来:“踏花告辞。”

自古以来,蛇最善蛊惑,这蛇精虽然救了自己,她说的话也不能全信的。

可就在那么一瞬间,花不语甚至毫无保留地希望,希望这蛇精说的话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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