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巍巍,甲仗森森,却一片死寂,仿若无人,只有断断续续激浪撞礁的声音,和鸟儿在黎明破晓时分“布谷、布谷”地叫着。
浅滩上,一桌一椅一人,正是夏侯凉夜。
只见他悠悠闲闲地饮着茶,身后是当朝丞相韦合与数排仪鸾司的内侍,皆敛容屏气、目不斜视。
而在他身后另一侧,则有一位僧人。
夏侯无虞远远瞧着那位僧人身材不高,面容瘦削,淡褐色的眼珠呆滞无光,然而双脚踏处隐隐有力,自有一股威严高僧之感,不由得暗道:此人内功深湛,实非我所能测,一会儿若是交手,未必有三成胜算。
这厢陆临仍与周祯僵持着,坚决不肯下船,朝着岸上嚷道:“你们实在是太放肆了!太子殿下在此,不行礼,不迎驾,是想造反吗?”
岸上饮茶之人淡淡一笑,恍若未闻,旋过茶碗,道:“这凌霄峰的径山茶香气清馥,汤色莹亮,本是极好的,所谓‘产茶之地,有径山者,源者自然,出者多佳,至凌霄峰尤不可多得’。韦相府中的茶碗是由越州窑所产,质如冰玉,最衬径山茶的汤色。由此可推知,相府中用以生火、煮茶、取茶以至盛取、清洁等一应用具,无一不是用了心的。”
韦合听了不免心中得意,却听得夏侯凉夜将茶水胡乱向外一泼,皱眉道:“可惜啊可惜,此茶精华之气却因一物之差,全然散却了。”
韦合当即大惊失色,跪倒在夏侯凉夜脚下,慌张道:“是臣的疏漏,臣等粗鄙之人,不懂这其中还有许许多多的讲究,还请陛下提点!”
陆临远远听见韦合所言,大惊,怒道:“韦贼!果真是贼子!陛下现下正在帝京好端端的,你此刻却唤谁作陛下?从前我见你只敢做些阴诡手段暗害太子殿下,也算懂得些廉耻,如今你可是越来越不要脸了,竟明目张胆地造反!”
夏侯凉夜幽幽道:“煮茶用水,以山水为上,江水次之,井水最下,怎么韦相连这个都不懂?”
韦合也不顾那浅滩乱石密布,立刻重重磕了几个头,额角渗出丝丝血斑,一时刺痛不已,却也顾不得了,连声道:“都是臣的疏漏,都是臣的疏漏,臣保证绝不再犯,还请陛下息怒!请陛下息怒!”
夏侯凉夜笑着将韦合扶起来,道:“韦相乃国之重臣,岂能无端行此大礼?不过一碗茶罢了,何苦如此。”
见此荒唐景象,陆临几欲呕吐。
夏侯无虞心知如此僵持不是办法,如今对方领阵在前,高牙大纛,正是气势正盛,自己这厢还需得顾及玉无泽和两位昏睡的师弟,若无池简相助,单凭他和陆临二人,实难单凭武力破此局。
如此一想,便即一跃上岸,径直走向夏侯凉夜,道:“凉夜,你这是在做什么?母后的三年之丧还未过去,你却身着明黄锦袍四处招摇,如此是为大不敬!”
陆临担心对方居心叵测对其不利,一时也无暇顾及船上的玉无泽和两位师弟了,忙跳下船,紧随其后。
夏侯凉夜稍稍向来人偏过头,哂笑一声,并不抬眼看他们,只冷冷道:“韦相,什么是大不敬?你是礼部侍郎出身,今日便好好给朕解答解答。”
韦合连忙道:“清州王见陛下不行礼、不下跪,直呼陛下名讳,此是为大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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