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大人做事应该仔细一点,那仓库下面的麻袋里装的,可都是沙土。”

王笑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着。

白义章跪在殿中,心情却颇为复杂。

听王笑这意思,竟是把自己辛辛苦苦贪来的四万石粮食给偷梁换柱了。

这小子打理昆党账目才几天?

年纪轻轻的就敢昧昆党的粮食。

这也太贪了!

这般想着,白义章转过头,丢给了王笑一个极鄙夷的眼神。

王笑却是一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表情。

“事情是这样的,诸位老大人且听我慢慢说来。”

“朝廷有几年没发俸禄了吧?卢次辅、白大人,还有一些别的大人们,他们穷啊。便打算一起做些生意糊口。他们一合计,便让康百万出面操持,白大人偶尔管管账。”

“嘁,读书人做生意。”王笑说着,轻哂了一声。又道:“白大人户部的账管得怎么样我不知道,他自己生意上的账反正是管得乱七八糟!”

殿中众人听了这样的语气,面面相觑。

白义章又是翻了个白眼。

“至于康百万,那就更不是做生意的料了。布匹、石料、茶叶、粮食……做什么赔什么。”

“不巧,我却是很有些经商的头脑。”王笑表情颇有些谦虚,侃侃道:“我在京郊门头沟弄了个产业园,农产、煤铁、纺织、油粮、药村等等都做,还略有些小小的效益。”

又是一阵面面相觑。

王笑道:“几位大人听说了我的商才,便想入我的股。”

终于有官员忍不住骂道:“太假了!”

王笑不理他,接着道:“如此这般,大家就是合股人,我便开始整理几位大人们的资产……这一整理,我才知道康百万早将他们的银钱赔了个底朝天。”

“而且,我还发现康百万不仅不会做生意,还瞒着所有东家将粮食、茶叶换成了沙土。这事被我查出来了,我狠狠骂了他几句。”

“没想到,这个康百万,竟是跑到大理寺去诬告我们!”

他嘴里‘诬告’两个字说得颇重,很有些气愤的样子。

殿上群臣各自摇头,时不时有“一派胡言”的轻语声响起。

“就这样?胡址。”

“不要脸。”

温容信抬起头,有些愤怒地看向王笑。

这个解释漏洞百出,他甚至都不屑与王笑掰扯,冷冷道:“你这样慌乱连篇,以为诸公会信你吗?”

王笑道:“油坊街仓库并没有四万石粮食,说明你们说的也未必是真话。”

“你信口雌黄!”温容信道:“我查的……”

“够了!”

突然,延光帝大喝道:“你连证物都没搞清楚,也敢构陷柱国老臣?!一天到晚斗来斗去,尽拿些捕风捉影的事到朕面前说!”

温容信只好惶恐地跪下来:“微臣知罪。”

他俯着身,目光偷偷看了看前面的郑元化一眼。

却见首辅大人与陛下禀明了还有事务要处理,竟是先回了东阁……

陛下一句话定了调子,首辅大人提前离去,看来卢正初是逃过这一劫了。

许多人心中都失望至极。

王笑那一席话,就像是一条破抹布,漏洞百出。但再反驳也没意义了,关键不在于他说了什么。陛下心中对卢正初早有回护之意,差的只不过是这样一个台阶。

连关键的证据都出了错,谁还能挟迫陛下惩治昆党不成?今日之后,大概又只是象征性地查一查,敷衍了事。

果然,只见延光帝上前几步,亲自扶起了卢正初,温言宽慰道:“爱卿身体正康健,切不可起告老还乡之念,朕还要以国事相托……”

卢正初泪如雨下,颤声道:“老臣,深负皇恩呐……”

群臣皆泄气地垂下头,耳边听着那一番君臣情深的告白,各自心中百感交集。

过了一会,那边君臣相得的戏码终于演完了。众臣便收拾好心情,将目光看向王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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