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季淮离开晋国之后没有再四处招摇,而是先回了齐国。
不久之后,齐国便传出了一桩震惊九州的大事。
据闻,齐公子季淮在回国途中网罗了两名美少年献给了自己的父亲。
齐侯这几年遍寻美男无获身边妇多男寡召幸后宫索然无味,儿子贴心自己出门游玩,没忘了还待在深宫之中久旷的老父齐侯欣慰无比惊喜无比立即召集群臣,当着列之公卿大夫,举办了一场荒唐的“结袖礼”。
以男男结袖敬祝天地,行纳姬之事齐侯当时的种种疯癫荒唐、丑态令文武大臣均面色铁寒但碍于那大权在握的公子季淮捧场,他们之中竟无一个敢站出来发声。
这场荒谬至极的闹剧,不但传为了九州一桩笑谈,更是大损齐侯声誉,齐国边境百姓一夜之间亡逸上千。
若说这齐侯疯癫也就罢了,他平日里便是个荒淫无道的昏君但这主意却显然是公子季淮所授意的,他特意为齐侯献上美少年,又默许了齐侯光天化日纳男人为姬的行径,着实令人费解。
自然,这个消息也极快地传到了晋国。
屈颂手中的紫毫在听说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之时,猛地发生了颤抖,跟着她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危坐的公子长庚,巧合的是,公子长庚也正从一堆冗文之中抬起了头,目光不期然地与她撞上,屈颂被他不动声色地看得面红,忙把头低了下来,继续写自己的字。
身旁传来清脆的书简被合上的响声,公子长庚瞥眼一畔垂眸敛容而立的良,“拿吾的宫印,问内内廷司多要几尺绢帛过来。”
“诺。”
良就这么被支了出去。
空荡荡的碧幽殿,仅只剩下两人,屈颂强迫自己冷静,但在她无数次感觉到公子长庚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她没法冷静了。不知为何,近来被他的眼神一看,她总是心慌意乱,时或忘记了自己在干甚么,因为这她已无数次在他面前出了丑态。
“齐侯之举,你以为如何?”
他听到了公子长庚在问自己。
屈颂蓦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她垂目想了想,不知如何回答才能让这喜怒无常的公子满意,在他出声催促,露出不耐烦时,只好闭着眼睛,昧着良心说道:“其实屈颂以为,人之爱人,全在于己,齐侯喜爱美男,正如公子其实并非是一种癫狂之症,乃是自然情理,既然是情理之中,那么纳姬可,为何纳男子就不可?屈颂以为,这实在没甚么好笑的。”
方才几个宫人是把齐侯纳姬一事当作笑话说给公子长庚听的,尽管屈颂觉得并不好笑,但她确以为荒唐。
至于公子长庚这一句问话,更是让屈颂无所适从,她到现在都无法确认公子长庚当日指天誓日说自己喜欢男人是真是假,一时口快,话已脱口而出。
说完,她就别过头,用力闭上了眼睛。
公子长庚的身躯微微后仰,小东西果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令他并不感到意外。因她原本就对自己有非分之想,恐怕是想说服自己,也给他一个“结袖礼”吧?
长庚若有所思地看向屈颂,见她秀靥朝外,耳廓处浮出恬淡的鲜红,已是害羞,便轻哼了一声,调整嗓音,低沉道:“吾也以为然。确实不甚好笑。”
在他目光所不能及之处,屈颂悄然松了口气。
“继续写吧。”
长庚说道。
他嗓音淡淡的,说完这话之后,继续读起了自己的兵书。
屈颂又偷觑了长庚几眼,发现他不再计较这小事,彻底地把心放回了腹中,专心致志地写自己的字。
又须臾,日头偏斜,案台的黑影从自己的脚尖逐渐移向了公子长庚的脸上,他的侧影打上了一层柔和淡黄的暖晕,如一块琢磨而成暖玉,不掺半点杂质,宁静而雅逸屈颂又看了一眼,她把纤长的睫毛垂落下来,假装方才一切不过幻觉。
长庚的嘴角一撇,露出喜怒难辨的笑容,再度把头抬起,“今日够了,回去吧。”
屈颂点点头,把笔搁下,小心吹干了最后一个字,慢吞吞地起身,便要告辞离去。
长庚又唤住她,“慢着。”
她回头,长庚抬头看向她,“再过不久,周国九公子前来新田,他传书请吾至绵山望风亭相迎,回去之后收拾一下,明日随吾出发。”
相处日久,屈颂也渐渐明白了公子长庚的一些喜恶,譬如,他厌恶逢迎他人,尤其是周国人。她本以为公子长庚不会去的,没想到他却应许了。
公子之命不能不从,屈颂把头往下点了点,“记住了。”
公子长庚眉梢微挑,目光凝在她的脸庞上,“还不去?望着吾做甚么?吾脸上有花?”
屈颂脸颊一烫,忙收拾了脸色,匆匆忙忙离去。
一直到那串平稳中略带惶恐韵律不齐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了耳畔,公子长庚紧绷着的俊脸松弛下来,他发出了大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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