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鸡一声天下白。

拂晓的光辉从地平线上升起,沉香睡眼惺忪地睁开眼。

妙仪宫南佛堂,她靠着墙睡了一晚,却不知宫门外一抹白色身影已等候多时。

晨曦里浮动金色微光,点缀着卫洵白色衣襟上的银丝鹤纹,墨色的长发随风舞动。

深秋的晨风,带着凉意。

从飞鸟那里得知沉香被妙仪宫人带走后,卫洵隐约掐算到其中缘由。虽然面上依旧淡淡,但心里却是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气恼和焦急。

他气恼这个笨丫头成天就知道乱跑,半点警惕心都没有,这才被祸事找上门,他更焦急飞扬跋扈惯了的夏贵妃会对她不利。

在密室反复卜算了几次,直到他确定沉香暂时不会有事后,立马赶在宫门开锁前,一路快马赶来了禁苑。

飞鸟从卫洵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却隐约觉得,他这位云淡风轻惯了的师父,这次好像动了脾气。

夏贵妃起了个大早,坐在妆镜台前一边让侍女服侍梳妆,一边吩咐哑巴嬷嬷去南佛堂“打扫”。

说是“打扫”,嬷嬷心知肚明,那就是收尸的意思。

嬷嬷刚退下,宫人就来报“卫太史求见,说是来接回阁中弟子。”

夏贵妃“嗤”地一笑,“不必理他。”待会把尸体往宫门外一扔,爱怎么接就接。

一条贱命罢了。夏贵妃面不改色地抬手抚了抚发髻,手腕上的红玛瑙串像血一样殷红。

坐在贵妃这个位子上久了,心肠也冷了,硬了。

一个微不足道的丫头片子,竟让她唯一的亲人丢了性命。真是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

外头侍女、嬷嬷急匆匆小跑进来禀报:“娘娘,不好了……”

原来,哑巴嬷嬷刚打开南佛堂的门锁,沉香从里头一把撞开,像脱缰的兔子冲了宫门。两旁边太监宫女还没反应过来,宫门外等候的卫洵像是心灵感应一般,朝南佛堂方向迈步过来。

哑巴嬷嬷急的呜呜哇哇乱叫,指挥众人去抓住沉香。但沉香早已先一步被卫洵护到了身后。

年轻的太史面目森严,眼神冷峻,让人不敢靠近。

更何况,他身旁还站着披坚执锐的金吾卫将军秦放。

夏贵妃重重一掌拍在案上,怒上心头,拂袖走了出来。

门外,妙仪宫众人和卫太史人等正僵持不下。

“二位大人竟敢私闯宫闱,该当何罪!”夏贵妃凤目含威。

卫洵不徐不疾开口:“摘星阁向来只由圣上调配,夏贵妃未得圣令就擅自带走我阁中弟子,本就名不正言不顺。我不过是来将人接回罢了。”

“你!”夏贵妃横行后宫已久,连外臣都对她恭敬有加,今日第一次遇到如此拂逆她的人,她气得连头上的步摇都在颤抖:“本宫不过是因为近日梦魇得厉害,才传唤了你下头一个弟子过来瞧瞧,怎么就名不正言不顺了?倒是你,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擅闯后宫,眼里还有没有宫规了!”

夏贵妃狠狠瞪着卫洵和沉香,卫洵眉宇沉静,毫无惧意与她对视。

“本宫要是今日不放人呢!”夏贵妃示意左右包围住卫洵人等。

沉香偷偷扯了扯卫洵衣袖,附在他身侧耳语几句。

卫洵闻言,眸色一变,眼风斜斜扫了一眼台阶上盛气凌人的夏贵妃。

夏贵妃见沉香竟敢在她眼皮底下和卫洵咬耳朵,面上不悦之色更重,她指着沉香:“大胆贱婢,你昨日冲撞本宫,本宫罚你去佛堂静思己过,已算宽容。你现下如此无礼,来人,拉下去,杖毙!”

卫洵抬手将沉香护在身后,秦放周围的金吾卫手握剑柄拦住宫人。

一时间剑拔弩张。

卫洵缓缓开口:“沉香是我阁中辈分最小的弟子,她有行事不周之处,我自会带回阁中教导,不烦夏贵妃操心。”

夏贵妃红唇边冷冷一哼:“卫太史不过是护短罢了,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对,我就是护短,那又如何?”卫洵长眉一挑,嘴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敢问夏贵妃南佛堂到底供奉了什么神佛,要是让圣上知道了……”

“……”夏贵妃一愣,袖底下攥紧了拳头。

南佛堂里,的确是见不得人的事,若真被查出,后果恐怕……

卫洵唇边笑意更冷:“今日唐突,若是圣上问起,不该说的我必然不会说。我也劝娘娘一句,行事莫要冲动,免得留下话柄。”

夏贵妃广袖底下拳头攥了又松,狠狠吸了一口气:“你胡言乱语什么!”

卫洵点到为止,无意纠缠。他拱手行一礼:“既然我已经把人接回来了,也不想再次多留。想必贵妃自身也有诸多事宜要处理,我们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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