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亲?

“阿青,南河,还有谁唔。”

袁香儿冒出水面喊了一句,为了说这句话,她不慎被灌了一大口咸涩的海水。

到处都是狂风骤浪,冰雹一样的海水打得她一头一脸,巨大的水柱已经近在眼前,她根本看不清周边的情形,大家的情况怎么样,都是否还活着。

双鱼阵自发地从她的身躯中激发出来,环绕在她的身边,守护着她的安全。

她就像乘坐着一个透明的气泡,颠三倒四地漂浮在激流中迅速地涌向旋涡中心,等待着被吸入那千万鳞片构成的绞肉机器。

这么多人中,也只有她一人拥有这样强大而坚固的护身法阵,至于其他人要怎么从这样的险境里脱身,她不敢想象。

这个世界只有你最合适闯这个龙门。

袁香儿想起了临行之前,妙道对说过的话。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在这样的旋涡中她即便陷入昏迷,双鱼阵也能自发护着她渡过此阵。

但她身边的这些朋友,在这样法力强大,夺天地之造化的阵法前,只怕无一有幸免的可能。

袁香儿在双鱼阵中起起伏伏,眼前一会被波浪淹没,一会又现出漆黑的夜空。

她突然看见头顶的夜空撕裂了一道口子。

芥子空间之外,真正的天空出现在裂缝中,有无数星辉正在挤过裂缝涌入这个世界。

莹莹发光的天狼悬浮在汹涌狰狞的水龙前,星星点点的银辉不断落在他的身上,那整具雄健的狼躯几乎全化为无形的星辉。

银色的星辉丝丝缕缕缠绕上空中扭曲的水龙,水龙狂躁的波动在越聚越多的银辉下渐渐平和,开始慢慢变得细小,减弱,安静下来。

星辰之力安抚山河巨变。

这是天狼一族罕为人知的天赋能力。

只是为了打开这样小小的空间缺口,勾连天地,南河几乎耗尽自己所能。

巨大的水龙不见了,一片片的彩色鳞片重新落回水面,它们旋转着归于海底,海面上留着一个深深的彩色旋涡。

所有在海浪中挣扎已久的人们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纷纷向着远离旋涡的方向游去,逃出危境。

没有人注意到那只银白的天狼脱力从空中落下,一头掉进旋涡中心的附近。

他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任凭自己的身躯和那些锋利的鳞片一起涌向海底深处,等待着被乱刃撕裂肌肤的痛苦。

但还有一个人在竭尽全力全力向他游来。

“快走,别过来,离开这里,阿香。”

南河勉强从旋转的水面伸出脑袋。

“不,不可能的!”

袁香儿拼命向着旋涡中心伸出手去,“手给我,快给我!”

在赤石镇外重逢之时,南河一把抱住她时传递过来的那种心情,在这一刻袁香儿切实地体会到了。

眼看着自己心爱之人身陷危险之中,自己却够不着,抓不住,无能为力是什么样的滋味。

她的心脏紧紧骤缩在了一起,呼吸之间都带上了疼痛。

南河时常说不能忍受失去她的痛苦,她听在耳中只觉得小小的甜蜜。

时至今日,袁香儿才明白,原来自己对着他也有着一份同样浓烈的感情。

南河的脑袋在水中浮浮沉沉,周围的水面已经被血色染红。

他还固执地喊,“你先走,阿香,我没事。”

我不走,绝不。

袁香儿的用行动回答了他。

所有人都逆行想要摆脱旋涡的吸力,只有她不管不顾全力向着危险的中心游去,为了能够游得更快,她甚至解除了护身的双鱼阵全力划水。

一片锐利的龙鳞滑过身边,在她白皙的脸上划出一道红痕。

南河的眼眶红了,他只能向着袁香儿伸出自己的手,两人在激流中一起努力,指尖终于触碰到一起。

南河闭上眼,将自己化为体重最轻的幼狼形态,被袁香儿一把拉进了自己的怀中。

袁香儿紧紧抱住那只小小的银狼,迅速张开护身法阵。

此时已到旋涡中心,水流的吸力将他们一下拖入海底。

海水淹没了天地,五色的鳞片接二连三砸在透明的护罩上,在那里激起一道道术法的光芒。

袁香儿蜷缩在圆球形的双鱼阵中,任凭天旋地旋,四处撞击,她只死死抱住自己的天狼。

南河就像她们初遇之时,柔软而幼小,紧闭着双眼将脑袋搁在她的肩窝,灼热的呼吸染在她的肩头。

不知旋转了多久,世界终于安静了,袁香儿陷入一片眩晕之中,昏昏沉沉间她觉得自己怀中的天狼变大了,变得强壮而可靠,带着她一路向着光明之处游上去。

海面上逐渐恢复平静,劫后余生的大头鱼人带着乌圆踩上了柔软的沙滩,多目也慢慢从海底爬上岸,在海岸边冒出脑袋,摸着胸口小心地四处张望。

碧波荡漾的海面上,胡青的琵琶变成一艘小船的大小,琵琶是她多年随身之物,已经炼制为法器,可大可小,可随心意变幻。

此时,琵琶小船乘风破浪,在水面上飞速穿行,胡青踩在琵琶的面板之上,忧虑地四处眺望,呼喊着渡朔的名字。

在最为危险的关头,渡朔大人勉强用所余不多的法力将她推到远处,自己却被卷向深海,此刻还没有浮出水面。

终于,她看见清澈透明的水面下,漂浮着一个一动不动的身影。

胡青猛地扎进水中,很快把昏迷不醒的渡朔拉上小船。

渡朔的伤势并不严重,但他的原型是鸟族,比起在场的所有人,他的水性是最为不好的,灵力枯竭又被卷入深海,因为呛水而暂时失去了意识。

胡青小心地将他安放在琵琶化为的船面。

此时的天色微明,淡淡的晨曦柔和了他面部的线条,渡朔长发湿透,凌乱地黏腻在他苍白的肌肤上,细细的眉眼闭合着,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相比起平日的持重儒雅,此刻的渡朔平添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

胡青蹲在他的身边,歪着脑袋悄悄打量着那映衬在晨曦中的眉目。

从幼年时候开始,自己就迷上了这眉眼,这双唇。

这一晃多少年都过去了,历经无数波折,世态几经变化,自己初心不改,还守在大人的身边。

彻夜的惊心动魄,失而复得,此刻的悠悠小舟,寂静清晨。

一切都那样恰到好处地悄悄撩动胡青的心弦。

躺在眼前的人微分双唇,一缕细细的湿发蜿蜒勾在唇边,那样的惹人目光流连。

她俯下身,轻轻伸手捏住了那人的下巴。

这可是渡朔大人啊,你胆子也太大了。

我就偷偷亲一下,一下而已。

蔚蓝的水面上,孤舟泛海,小狐狸偷偷尝到了觊觎已久的双唇。

人间美味,无出其右。

这辈子都值了。

渡朔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架巨大的琵琶上,头顶是湛蓝的天空,身下是平静的大海。

他动了动身体,在战斗中受了伤,浑身到处都疼是正常事,奇怪的是为什么连双唇都微微有些红肿。

一只漂亮的九尾狐隔着琴弦坐在琴面的另一侧,背对着他,九条柔软的大尾巴在身后摇摆,昭示着主人的心情愉快。

她听见了动静转过脸来,看见自己醒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快乐地跳到自己身边,而是飞快地转回头去,正儿八经地坐直了。

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渡朔微微笑了笑,阿青打小在自己身边胡闹惯了,还能做出什么大不了的事来呢?

他大概万万想不到胡青悄悄对自己干了些什么。

琴船向着龙山而去,“阿青,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渡朔仰躺在琴面上,看着天空悠悠白云,“在仙乐宫,最难的那些日子里,我常常偷看着铁窗外的天空,期待着能听见你的琵琶声。”

“每一次,忍不了痛苦和屈辱,快要到极限的时候,那熟悉的琴声总能悠悠传来,舒我内心之抑郁,解我身躯之苦痛。”

“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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