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翎宫屋檐左右雕刻着孔雀头,眼珠子镶的是绿宝石,一眼望去活灵活现。
金甲侍卫站在门口,伸手拦住了沈延玉他们。不多时一个身穿道袍的白须老者手拿拂尘从里面走了出来。旁边的太监冲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才领着沈延玉进去了。
沈延玉跟着那太监进了大门,屋内烟云缭绕,她忍不住暗暗皱眉。屋内放着一座道家丹炉,那些烟雾就是从炼丹炉里面传出来的。没有生火,应该只是点了某种熏香。
早就听闻她父皇这些年突然一心求仙问道,看来是真的了。一个太奶奶礼佛,一个父皇信道,真是有意思。
“启禀皇上,五公主到了。”太监上前一步通报。
“延玉见过父皇。”沈延玉向座上的人行了个礼,低眉顺目。
“抬起头来。”不怒自威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沈延玉抬起头,就看见她父皇穿着明黄色龙袍,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听说,你这几日在博景台倒是出尽了风头。”
“父皇言重了,延玉不过侥幸赢了几场,斗蟋这事,也是看了几分运气。”沈延玉面上恭恭敬敬的,不敢夸大。
“你将老四都赢了,也不算侥幸了。”皇上喜欢斗蟋,想来也是听说了最近她在博景台的事,看起来饶有兴趣,“你那白虫,可带来了?与朕瞧瞧。”
沈延玉接下腰间的竹筒,递给了旁边的太监。那太监接过竹筒就送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凑近了看竹筒里的白头蛐蛐,眼里闪过一抹惊艳,直接就拿过了竹筒,颇有些爱不释手。
“这是你养的?”把玩了一会儿,皇上才看向了座下的沈延玉。
“回父皇,是延玉所养,我那儿还有只红虫,论实力,也只比这白虫略为逊色。”
听到她的话,皇上倒是来了兴趣,直盯着手里的竹筒。
沈延玉仰头看着他,恭敬地开口:“父皇,延玉不擅斗蟋,只擅养。这几日能赢,不过是凭借着这白虫的天分,它落在我手里倒真是委屈了。论起斗蟋,还是父皇高明,这白虫在父皇手中才算有机会大显身手。”
”既如此,朕就收下了。”
皇上似乎早就想要这只白虫,就等着沈延玉主动开口。他将那只白虫递给了旁边的太监,让他放进专门喂养蛐蛐的青花海兽纹虫盆中,那虫盆乃是上好的官窑所烧,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你刚刚说你擅养蟋,可是真的?”
“延玉不才,说到养蟋,也自认为有几分造诣。”沈延玉笑了笑,看起来似乎成竹在胸。
皇上微微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他抬手让旁边的太监端过来一个虫盆递给了沈延玉。
“这是前几日徐州知府进贡的紫阎罗,一直长鸣不停,你可能看出有什么问题?”
沈延玉揭开盖子看了看,里面躺着一只紫虫,血红牙,生着一对阴阳翅。都说紫虫多出枭将,这只一看就是极品。一直在鸣叫,还不停地纵跳着。好虫不长鸣,这样肯定是生病了。
“延玉可以一试。”
得到皇上默许后,沈延玉挽着袖子,捏住那只紫阎罗耐心地观察。看它腿脚有力,应该不是积食,身上也没有被咬伤的痕迹。等她再仔细看时,忽地像是明白了什么,脸色颇有些尴尬。
“回父皇,这紫阎罗应该是体内有暗疾,所以长鸣不已,依我看,这几日用柳树根煎水,放凉了给它泡澡即可。”
沈延玉这话半真半假,什么体内暗疾,其实就是这紫阎罗发情了。不过这话说出来总归还是不雅,她只好换套说辞。
皇上命人去煎了柳树根水。期间问了她一些养蟋和训练蛐蛐的方法。她对答如流,倒是让皇上十分满意。
不多时,一个宫人端着放凉的柳树根水进来了,又将紫阎罗放了进去,过了一会儿,它的叫声倒是真弱了些。
“不错,你倒有些法子,”皇上似乎也很偏爱这只紫阎罗,连带着对沈延玉的态度也柔和了很多,“你现在住在何处?”
“回父皇,延玉住在留芳阁。”
留芳阁?皇上倒是忘了有这么个地方。旁边太监轻轻提醒:“皇上,留芳阁在东北角,离这儿一个多时辰的脚程。”
“这附近可有宫殿空着?”
“回皇上,流萤宫还闲着。”太监低头回答。
皇上看向了沈延玉,淡淡地开口:“你今日治好了紫阎罗也算有功,斗促织的日子也快到了,住在留芳阁太远。这几日你来帮忙养蟋,免得出什么岔子。
太皇太后早就提过让你搬得近些。你回去同你母妃说一声,过几天你们就搬去流萤宫吧。”
“多谢父皇。”沈延玉跪伏在地,听声音是感恩戴德,暗地里却是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她的那高高在上的父皇,看来早已忘了她母妃是谁了,连她去世了都忘了。
“德兴,你去安排一下。”皇上吩咐了旁边的太监德兴去办流萤宫的事。
“今日无事,你就先回去吧,过几日德兴会去领你来。”
“谢父皇,延玉告退。”沈延玉行了个礼,就跟着德兴出去了。
烟雾的熏味绕在她身上,久久不散。
下了台阶,那太监德兴向沈延玉做了个揖,耷拉着眼皮子:“咱家是要恭喜五公主了,皇恩浩荡,您这福分可不浅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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