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妙过去隐藏自己的种种想法是因为深谙这社会的规则知道想要过得轻松就不能与主流价值观和道德观唱反调。

她并不是怯于开口和面对。

此时此刻,她看着自己喜欢得不得了的这个男人,终于开口问“严赫,如果我说永远你会怎么想?”

她话说得简练但严赫完全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

所以她刚才会问他的应激反应障碍症。

严赫完全不是初相识时那副冷肃淡然的样子不知不觉姜妙就习惯了他温柔似水的目光,并习以为常。

他修长的手指拢拢姜妙的额发,指尖轻轻地描绘她的发际线柔声说“未来的事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我不想作出超出自己能力的承诺以免将来发生了预料不到的情况,让你失望。”

不用将来姜妙现在就失望了。

但严赫停了停又说“但是,我承诺你,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努力过好,努力让明天可以延续今天。”

姜妙心中一动试探地问“严赫,是有什么人给过你承诺……又让你失望了吗?”

严赫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说明了一切。

是什么人啊?在严赫的心底留下了这么深这么深的影响?

身边的同事同学朋友动辄都是百人斩千人斩,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子的,姜妙知道严赫的经验比她丰富得多,但她从来都没在意过。

直到今天。

在意识到严赫的生命竟存在着这么一个人的时候,姜妙在意了起来。

这种在意,大约是酸溜溜的羡慕,夹带着小小的嫉妒,又隐隐怨她不能遵守承诺带给严赫这样的伤害。

是多么大的失望,才能让严赫这样沉稳的男人影响到这种程度啊。

“我……”姜妙犹豫地问,“我能问问关于她的事吗?”

相识半年,姜妙从来没追问过严赫的“过去”,这还是第一次开这样的口。严赫抬眸,看到姜妙严重复杂的神色,忽然醒悟,失笑“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虽然是位女性,但和我并非是男女关系。”

笑完,他目光的聚焦远了起来,像是在回忆。

“她是位非常年长、令人尊敬的女性。那时候她的年纪就足矣做你我的祖母……我是说父母的父母那一辈。”他还特别解释了一下。

毕竟在吉塔共和国,什么叔伯舅舅,大姨小姑之类的称呼,早就消失了。亲戚谱系这种东西,小学的课本里倒是会学一点。但即便学过了,很多人还是对其毫无印象,完全分不清母系亲戚和父系亲戚在称呼上的区别因为他们根本用不到。

我听得懂啊姜妙内心s,不用解释的。

“而我那时候,还是个孩子。”严赫说,“她给我的承诺太过美好,让我在那个时候非常幸福,对未来充满期望……”

姜妙很是奇怪在吉塔这个社会形态下,一个小男孩和一个足矣做他祖母的女性怎么会产生交集?但她此时不敢插嘴打断,只眨着眼睛听。

严赫的声音却停在了这里,似乎变得艰难了起来。

姜妙等了片刻都没有等到后续,忍不住问“她为什么没有做到呢?”

这一位女性不管多年长、多令人尊重,就凭她承诺又不做到,给年少的严赫带来如此大的内心阴影这件事,就已经令姜妙很生气了。

如果知道她是谁,姜妙很想当面去跟这位女性谈一谈。

做不到你就不要瞎承诺啊!

严赫却轻轻地说“她死了。”

姜妙一呆。

所有的胡思乱想都散了,她鼻尖微汗,心里面为刚才对那人的埋怨羞愧了起来。

严赫像是被勾起了很多回忆,眸子又变得淡漠起来。缓缓地,像是讲着与自己根本无关的人和事。

“她的年纪真的大了。”他说,“她有一位挚爱的伴侣,那一位先去世了。她随后也跟着谢世。”

他出了一会儿神,说“说起来很玄妙,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就离去了。仿佛是,生命和灵魂都被那一位一同带走了。”

姜妙问“他们在一起很久了吧?”

严赫回忆了一下“大概……应该超过七十年了。”

姜妙又是一呆。

在古地球,人的寿命也就在七八十岁上下。环境恶化,成天各种污染雾霾什么的。姜妙要不是因为意外的爆炸事故提前死了,就算认真地活着,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七十岁呢。

所以星际时代,人的寿命变长,对时间的概念真的会改变。

“妙妙,两个人在一起七十年,这算不算是永远?”严赫忽然发问。

姜妙叹息“这要还不算,我都不知道什么叫永远了。”严赫摸着她的脸颊“那这,是你想要的那种永远吗?”

姜妙点头“大约就是了吧。”

“我不敢承诺。”严赫说。

“我怕你经历和我一样的失望。”

“所有的期盼,所有的幸福,忽然就如同水月镜花,美好转瞬消失。”

“那种感觉太难过了。”

姜妙听得都难过起来。

这就是为什么严赫不敢期盼“明天”的根源了吧?

那位女士,究竟对严赫承诺了什么呢?

她忍不住问“我能问问她究竟是什么人吗?”

严赫沉默了一瞬,说“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你,好吗?”

姜妙虽然奇怪到底有什么隐情不方便现在就说。

但这是严赫的伤痛之处,虽不知道他那时候多大,但自己都说自己是“孩子”的阶段,大概就真的是很小的孩子吧,那么对他来说,可以称得上是童年阴影了。

不幸的童年,常常要耗尽一生来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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