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口忽然一震,又起了几分不平,驳道,“子孤不似你说得这般,他看似冷漠,实则内心滚烫。”

信肴呵了一声,“若是三年前的子孤,我且能信你,但如今的亓官陵已非当年的恣意少年。”

我本想为亓官陵再辩解什么,到最后却语不成声。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捏着茶盏继续说道,“上至八十翁妪,下至幼齿小儿,皆知太子暴戾恣睢,冷酷无情,这中间几分虚,几分实,你自个也可掂量一二,若亓官陵真是储君的最适之选,为何他明明已坐稳太子之位,而朝中多半权臣还会去拥护萧王?就连当年极力荐重亓官陵为太子的三朝元老如今也已改投另主,又为何国主这些年明知亓官陵四处招人弹劾掣肘,却还当做若无其事,从不出面制止?”

我心里乱成团麻,可信肴偏还步步逼问,“这件件桩桩,当真只是因亓官陵出身为庶,不得圣喜,招人排挤吗?若真如此,为何国主却极为宠爱一母同胞的庶出公主亓官颐?”

我忽觉自己不该来问的,他问的每一字每一句,我何不曾自己想过,只因怕知道得太清楚,所以索性把疑问埋进心底不去深究,以为做个糊涂人,且会让自己好受些。

可如今,我越是想藏得深的,却偏偏被信肴一层一层拨开,摁着头让我面对。

信肴见我木木地不说话,才觉自己方才有些过于激进,这才稍放缓了语气,“前些日子由亓官陵负责监送的一批军火被沙寇劫了,方才萧王来寻我,想让我拒接这笔生意。”

我的身子忽然一颤,难怪这几日亓官陵眉头紧锁,甚晚归府,原是因此事。

军火走失,若是被有心之人去国主跟前参他一本,定是一桩重罪,唯一的法子,便是自掏腰囊,趁早将这批军火填上空。

自往今来,各国都严禁军火走私,纵然有商人人铤而走险,价位也是抬得离谱,故而除却各国军火库,也只有奉陵山庄是做正经的军火生意。

太子府虽说财力殷实,但若是走私,这么大批军火,自也会挖空得所剩无几,最好的法子,便是向奉陵山庄买入军火,不仅价位合理,还会签署保密协议。

若亓官谡真让信肴拒接了亓官陵这笔生意,就如同将亓官陵推入了最不堪的境地,轻则让太子府财力尽空,重则是亓官陵走私军火的消息被传出去,太子之位尚难保住。

心越想越紧,忽的一窒追问道,“那你可答应了?”

信肴忙应道,“自是没有答应,我虽看不惯亓官陵的处事风格,但绝不会落井下石,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我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沉吟半晌,望着信肴云淡风轻的模样,有些疑惑,“你为何告诉我?”为何对我毫无保留。

他淡淡一笑,“你我自小长大,除却帮江亭隐瞒亓官陵的身世,你见大大小小的事,还有哪桩瞒过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更况,纵然我告诉你了,我的抉择也不会改变。”

对啊,就算他全部告诉我,也不会因此有丝毫改变啊,我冷嗤一声,“其实你该瞒着,如此,我还乐得做个糊涂人。”

他听着我的话忽的一愣,眉心微蹙,脸色可见几分怜疚,默了须臾,柔声道,“纵我再如何,也不会伤你一分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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