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呀!”我两眼放光,“沙子是黑色的?”
“也不是纯黑吧,是深色。据说很早以前是全白的沙滩,沙子都是纯白色的。”
我一听兴致更强了,刚想问他那如何会变成今天这样,怀希的头不知怎地突然从我耳朵子根后伸出来,夹在我和澳门男人的中间,其诡异程度又使我吓了一大跳。
“你不是说要出去吗?我正巧喝的有点多,要不要一起?”
他侧过头问我,忽地一股酒气袭来,我赶紧捂住鼻子。
不容我多说,他已经伸过手来扶我。
我从凳子上站起来,惊觉到他扶我的手臂在暗暗用力,我不知自己哪里吃罪他,正纳闷,怀希又对着澳门男人自罚了一杯。
出门后,月色朦胧,放眼望去尽是林立的大楼和变幻不定的霓虹。
他问我要去哪儿走走,语气不同于平时的俏皮圆滑,异常的沉默和低沉。
我笑说,去江边吧,打个车去黑沙滩。
他点点头,挥手叫出租车。
沙滩呈半圆形,平坦广阔,也许是受不住炎炎夏日的闷燥,深夜依然有一批游客似的人群在里头闲走着。
怀希始终不说话,我听到他温柔平缓的呼吸声在耳侧。
我们一路从停车场走过小食店,后来走到一片茂密的松林处。
我突然一片快感袭上来,觉得这样的深夜有他,有明月,有三三两两的人群声,还有一望无际的大海,有新鲜带有腥味的海水,实在是幸福的事,因此人也快活起来。
“怎么不说话呀?”
我跳起来扯了一下他的衣襟,笑嘻嘻地问他。
他被我突然的亢奋惊了一下,也笑了。
“该当着人说的话,我都说完了。”他说。
我不由地噗嗤一笑。
“辛苦啦。”我轻轻地拍拍他的背。
也许是我一反常态的活泼引诱了他,他蓦地停下脚步,月光下目光深沉地看我。
“但我还有几句不能当着人说的话。”
“是什么?”
我心里暗潮涌动,等着他开口。
也许爱情开花对我这样寂寞的人来说,就像久旱逢甘露,当甘露真实地向我砸来,不禁觉得一切美好得像场梦。
是的,是梦,而梦总有醒的那一刻。
当我正面问他的时候,月光下我清楚地看到,怀希又把脸别过去。他的眼睛虚了,眼珠子里的我不见了,他的头转向别处,眼光也越过松林放逐到很远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是矜持?害羞?犹疑?我全然猜测不透他的想法。
真可怜啊,陷在爱情里的女人完全不记得用理智来看待问题。我只记得自己当时的心,一半被眼前的男人揪着,另一半被自己的期待吊着,两个一半中间,有一种不幸在蔓延开来。
后来我们去吃了夜宵,辣而浓烈的澳门火锅,沉默中两个人又喝了很多的啤酒。
我记得我们摇摇晃晃地互相抱着走上大桥,江水两边是黑沉沉的夜色,身后有车呼着喇叭驰过,身下是几艘放置着油桶和粗大麻绳的客轮。
我们站在桥上看破落的废船,黑黝黝的天空,威尼斯人的霓虹……
江河,这个世界有时候真像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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