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很多人,对外来人事总是逆来顺受,毫无反击,无利害的嘴,无过人的背景,无反抗的能力,就连动动身子骨,也怪异地使不出劲来。这样的人,温纯如海面上的一个废胶袋,不说对抗他人,连关心自己都无能为力。

江河,我就是这样的人。

这是我身上的奴性。

一个具备奴性的人,无论心里怎么想,面上大多都是顺从的,因此也弱,性格上弱。

性格上弱的人能管束自己,害怕自己的一举一动会引来他人的不满,会引来干戈,争议,届时受苦的只能是自己。

这样的人,说好听点是素质好,其实就是没用,就是软弱可欺。在中国这样野生的社会上走,越是市井的人越能把你欺负了去,除了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你无处安全。

因此,芭蕉身上拥有我羡慕不来的本事。

我和她曾经一度迷恋买鞋子。

一双好的鞋能带一个人走向好的未来,我们几个在此类的鸡汤面前毕恭毕敬。但豆红鞋子多,没有这样的需求,而我和芭蕉是小镇女孩,工作后见识变广,望着人家不同鞋子搭配不同衣衫,不同天气着不同颜色,我们也心急渴望起来。

她越我逛小街,杭州城一类是这样的市场夜市,小摊小贩云集,时髦便宜的假货尖品到处都是。芭蕉挑的心心念念,我也买的酣畅淋漓。

期间,豆红也带着我逛大街,高性价比的本土品牌,流行风靡的日韩品牌,甚至是单价就要几千块的名品类……买少买精买贵,豆红把她的消费理念渐渐灌输我。

一时间,我觉得两边都有道理,两边也都好看,两边都应付着,两边也都买着。

很多时候讲感情都不利己,高贵的情分前我谁都拒绝不掉,只好自损八千,在买鞋这条路上花掉巨额的零花钱。

时间慢慢过去,验证了豆红永远是对的。

与芭蕉一起买的鞋虽便宜,却穿不了几次,坏的坏,伤脚的伤脚,重要的是,它们让我在梦里面前抬不起头。

“你的鞋是什么档次,你就是什么档次。”她对我这样说。

事后我回味这句话,越想越生气,气得把那批鞋都扔了,一双不剩。

再瞒着芭蕉,重新去买好的鞋。

这样瞒着她,就为不从她嘴巴里遭受“真有钱啊”、“呵~真奢侈”......此类酸溜溜的字眼。

我的姐姐就是有这样的能力,随便什么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都能叫人难受。

她似乎掌握着人世间千种万种的谈话语气,单是从鼻子里哼一声,那滋味都能叫你心里抖两抖。

江河,我时常羡慕她有这样的能力。

小时候母亲打我,我本来是要哭的,也想恨恨地喊一声“讨厌妈妈”,但母亲教我,一边咬着牙打,一边咬着牙教:

“打你是做妈的一片苦心,我是为了教你,为了培养你,为了让你变得更好,打你一次就记住了。怎么,你疼?做妈的我更疼!”

那时候父亲常年在外,母亲也时常跟过去。在学校里别的父母都出现的时候,我的父母从来都是缺席。我试过偷偷抱怨几句,爸妈面前撒个娇,摆点脾气,好讨些小女孩的好处,但母亲立刻教我:

“爸妈有多辛苦,外头忙碌整年,连家都不能回!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为了供你读书,为了让你过好日子,看,爸妈的辛苦全是为了你,你还好意思怨我们?”

我当然立马闭了嘴,我长成一个懂事听话的孩子。

学校里努力读书,回家了先写作业再干家务,8点前上床睡觉,从来不要人催。

母亲教导有方,攻城先攻心,我的一举一动都被教的头头是道。

那时候总有人说,看,老文家的女儿多孝顺懂事啊,一点都不用人操心。

我听了就满足地笑,其实彼时我并不明白孝顺懂事的具体含义,但大致了解那是能让母亲和外人都开心的东西。

看,因为体恤和顺从,自己竟被所有人喜欢了。

好孩子就是不该缠父母讨父母怨父母的,父母多有苦衷啊,听话才是唯一的出路啊。

后来,母亲性格不知怎的暴躁起来。男人一有用就有不知检点的女人贴上来,防不胜防,她对着我说这样的话,说父亲年轻能干,前程似锦,自己呢,在生孩子养孩子这样的琐事里一日日失去了白嫩,见识学历都不如她们。

年轻有为的丈夫背后养了个乡下婆娘,说到这的时候,她就控制不住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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