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四年,所有人都在忙于重建自己的生活圈,父亲也是,我也是。
母亲离世之后大家显然还是要继续生活,于是没有人愿意在那上面葬送多的时间或者是前程。
父女之间甚少联系,彼此之间也不过问,偶尔通一两个电话也对各自的近况和境遇决口不提。
那样的生活很难说幸福,但确实非常独立,父女之间拥有完全的尊重和自由。
无人问津的大学时光就像是相当漫长无聊的一段旅程,几乎是在翻完了诺大一幢图书馆的所有小说后,火车才慢悠悠吱吱呀呀地鸣到了终点。
那四年里具体干了些什么,我回过头去想的时候,总觉得一片空白,就像醉醺醺的人在酒馆外的长椅上茫然度过一夜一样,脑海里云里雾里的,期间的那些境遇、读过的那些书也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后来发生的事情,感觉上却与这四年脱不了干系。它们间接、直接地导致了现在,也导致了再五年后的我。
这里面所牵扯到的因果、理念虚无而又不确定,只有在人生最后一刻的时候,在服下那一整瓶安眠药之前,我回望过去短暂的一生,才清楚了悟:
江河啊,人生下来各自要经历的苦难困境,虽大小轻重有所不一,但本质却大抵相同——荆棘丛生但不得不走的人生。
那天,有人开始传,班上的一个女孩一大早被送往医院了。
芝麻大的小事在院系里传的风风火火,人人都会有的治病就医的小事一旦从女生宿舍里传出来,就是了不得的大事。
不过几个小时后的晨午间,当我从买汽水的男生那里听到,已经成了故事的第五第六个版本了。
豆红努努嘴,意思是宫外孕这样的小事没必要传成这样。
“你不知道吗?12楼的洗手间血流了一地啊,现在还有阿姨在打扫呢!”芭蕉说。
“据说是突然肚子痛,然后突然就留血了,蹭蹭蹭地止都止不住,跟水龙头一样。”
“人都当场昏过去了呐!”
课间女孩们一个一个交头接耳,神采飞扬,似乎这是毕业前夕最值得说道的事情。
我却盯着她们趴着的那批桌子看。
这批桌子每年趴过一届又一届的学生,一批又一批的,除了讲台上年复一年教授的知识,它们承受更多的,也许是一代又一代的八卦。
所以,桌子上那些细小的、用刀笔划出来的刻痕里,写着的都是真理:
“too young too simple”。
“人间不值得”。
“万法归一,唯爱不存”。
…..
“知道男的是谁吗?”谈话和猜测还在继续。
“听说医院直接下了病危通知单,班主任通知了父母,她死活都不肯说对方是谁。”一个女孩说。
“我觉得班主任好像知道。”
“嘘——他严禁我们私下里说。”
“嘿嘿。”芭蕉突然露出神秘的、了然的一笑。
大家急急地看她。
她朝我使了一个颜色,我心里一惊,便听到她说,“不可说啊不可说。”
事后她便朝我细细道来。
“我只和你说,你不能同别人讲啊!哎,你先发誓!”
“记得大一时候我和你说过吗?班主任组了一个局,叫她们几个漂亮女孩去KTV唱歌,我也去了啊,里面都是各路领导!约莫着就是陪唱陪玩的意思,好几个都是负责我们军训的教官。切,我想着不就是个兵,什么领导!”
“但是有几个就是笨,被撺掇着灌了不少!班主任你看他文质彬彬那样,就不是个好人!我眼力快,走的早,但我观察了,那晚上,整整一晚上哦,有几个都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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