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清明并不似于往年那般细雨纷纷,天气出奇的好,阳光都是暖暖的,偶有微风拂过,也似抚摸一般。岑大富和青蚨立于一座墓前,墓旁长满了一层细细绒绒的小草,青蚨抬头望着天边的风筝发着呆。

“阿卿,本来想着青蚨病了,这次就不带她来了,怕你担心,可是又拗不过这丫头,我想着也是,你也好久没见她了,来就来吧。青蚨,去把香给你娘点上,再和你娘说说话。”岑大富用帕子轻轻拂去碑上的灰尘,食指万般留恋地触摸这碑上名字。

“娘,我来看你了。你有没有觉得我比上次来要好看许多啊!因为我病了,我这一病啊,走起路来就像书里写的‘行似弱柳扶风’。”岑大富瞪了青蚨一眼,青蚨恍然未觉,自顾自地说“娘,我这段时间去明文斋上学了,你是不是有点惊讶,我也很惊讶,我爹居然这么厉害,能让我去那上学,就是里面的同学有点讨厌,有一个像带鱼的人总是叫我小胖,想想就很生气。你放心,我会好好听爹的话的,而且我爹现在就我一个人了,卢叔叔也没了,以后他喝醉走丢了,就再也没有人送他回家了。”青蚨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地小了起来,渐渐地成了自言自语“娘,我已经好久都没有梦见你了,你再不来,我就真的不记得你的样子了,他们总说我长得像我爹,小的时候听起来会很开心,因为如果他再说我不是他的孩子的时候,我也有理由反驳了,可是现在就觉得好伤心,一个小姑娘为什么要像一个老头子。”青蚨说到这,心虚地看了一眼岑大富,见岑大富盯着天上的风筝发着呆,似乎并没有听见刚刚的话。青蚨继续说“娘,你下次给我爹也拖个梦,让他别太早把我嫁出去,我一走,真的就他一个人了……”

“我巴不得一个人,没有你烦我,我想做什么做什么!”岑大富突然打断了青蚨的话,继续说道“说那么多,你娘都嫌你烦了,走吧这里冷,风也大,我们再去看看你卢叔叔,然后就回去。等天气暖和了,你一个人过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玉髓将青蚨吹落的兜帽重新给她戴好,拢好斗篷扶着她跟在岑大富身后离开了。

到了卢放坟前,一旁跪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看那样子像是来了许久,青蚨细细看去,是那个卢放带回来的小厮。今天一早阿孔还在找他,原来是自己一个人来了。岑大富没有理会他,转身对青蚨说“你看看你卢放叔就好,然后就回车上待着吧,他知道你病了,那天还埋怨我不好好照顾你,你放心他不会生气的。”青蚨点点头,看向眼前的小土包。新坟旧友,阴阳两隔,世事无常,造化弄人,青蚨眼睛阵阵发酸,说“爹,你给卢放叔多烧点钱吧!我在车上等你。”岑大富点头,对那个少年说“你也回去吧,在岑府好好待着。”少年没有说话,静默许久后才缓缓起身。青蚨也转身走向马车,少年跟在身后。

岑大富见两人一前一后向马车的方向走去,他随意找了一个靠近墓碑的地方坐下,靠在碑旁,脸上带着一丝苦笑,叹了口气才说道“老东西,看我带什么过来了。”卢放从食盒中拿出那半坛酒,“平时那么说你也不见你和我摆什么臭脸,那天就说了那孩子几句你还和我杠上了,平日里说你那么多你都不听,为什么偏偏这次说你是不是想死,你还真死给我看了。你这脾气,真是怪啊!”岑大富长舒了一口气,倾斜酒坛,清酒汩汩涌出,酒香浓郁。“别说你这老东西没什么钱,可是每次这酒都是极好的。你这一走可真是开心了,欠我那么多也终于不用还了。下辈子,别再遇上我了,要不然我那利滚利的你可还不起了。”岑大富看着远处马车外那个黑色的背影说“那孩子你放心,跟着我不会让他饿死的。最后什么烂摊子还是要我给你解决,自己都养活不了还非要捡一个孩子养,天下那么多的小乞丐,你还能都养个遍?算了,不说了,知道说这些你也不爱听。”岑大富仰头喝下坛子中最后的一点酒,将坛子放在墓边,起身整了整衣服说“走了,下次再来找你喝酒,你,好好睡吧。”

青蚨坐在马车上,从窗口探出头来,见少年依旧直直地站在马车旁,束起的头发被风吹得飞舞,心想‘这个人可还真是犟,让他进来坐他偏偏要在外面被风吹。’目光向远处看去,见岑大富好像做了一个起身的动作,便立即收回了头,“咚”的一声,紧接着一声“哎呦!”青蚨揉着后脑勺喊疼。玉髓有些心疼地说“怎么不小心一点。快让我看看烂了没有。”说完便拨弄青蚨的头发开始检查,见痛处并没有流血,连皮也没有擦破,玉髓便放心了。又一想青蚨做事向来莽撞,或许这次能给她一些教训,便立即扮做惊慌失措的样子说“哎呀。不好了,后面留血了,流了好多。”说着作势便用帕子捂住青蚨痛处,青蚨被吓到,但是觉得被碰的地方没有那么疼了,心里有点怀疑,但是见到玉髓的表情似是不像在骗她,一时间有点慌乱,说话的声音都带有几分的哭腔“怎么办啊,玉髓,我会不会变傻啊?啊,娘好疼啊,爹我不想死,玉髓~”“玉髓忍着笑说“小姐不会死的,下次一定要小心,做事一定要小心谨慎一点知道吗?”青蚨哭着说“知道了,我再也不了,青蚨怎么办。”青蚨拿起手上的帕子放到青蚨眼前,青蚨苦得泪眼朦胧的,帕子上原本绣着一片红色的晚霞,可在青蚨的严重确是大片的血,青蚨立即捂住眼睛说话“这么多血,啊,我真的要死了,还偏偏死在清明节,刚刚说了我爹只有我一个了,现在我爹真的没有人了。”

玉髓见这次的玩笑好像有点严重,便立即说“小姐,你仔细看,什么都没有,你的头也好好的,没有破。真的没破。”青蚨心想玉髓这是在安慰她,依旧哭着说“不要骗我了,我都看到了,帕子上全是血。”玉髓将青蚨的手拿下,说“你仔细看,这帕子上是绣的花样啊!”青蚨先是睁开一只眼,觉得好像确实不太像血,另一只眼也随着睁开,果然是绣的晚霞。青蚨抹了把眼泪,伸手小心地摸了摸疼的地方,看了看手,果真什么都没有。“玉髓,你骗我,我不要理你了。”刚刚还是趴在玉髓怀里,现在转身看向另一边,恰好看到那个少年的侧脸,似是扬着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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