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这个少妇更夸张,扑通一声就朝周复生跪下。眼泪哗哗流出,没忘记将怀中婴儿凑到周复生面前:

“小妇人家汉子上个月去世,留下公公婆婆、还有五个未成年的孩子。如今公公又生病了,小妇人实在过不下去,只好将最小的女儿卖掉。老爷你看看,这孩子五官大,以后定是个有大福大贵之人。买回去绝对不亏,只望老爷能善待她。”

周复生的好奇心多过善心,他村里虽穷,并没有卖儿卖女之事。因为根本没人买,都是白送。一些穷人为了自己的孩子不被饿死,白送到有钱人家,还得苦苦哀求,就那样人家也不一定答应。

看不出婴儿是男是女,怕有四五个月大,一张瘦脸配上正常的五官,看起来的确比较大。少妇旁边的招牌上只写了卖孩子三个大字,他好奇问:

“是男是女?”

少妇回话的声音没那么大了:“是个女孩,但她无病无灾,也很听话。你看,她睡得正香,很好带的。”

少妇的话刚说完,怀中婴儿哇一声哭出。好奇心已去尽,周复生连价格也没问,转身就走。后面的少妇大喊:

“老爷,只要二十两,这孩子你就抱去。”

周复生不是没同情心,二十两银子对他现在来说并不算什么。自己连老婆都没有,现在带回去纯粹是个负担。施舍些银子更不敢,怕又会被人拦住。

左右站或跪的人都不少,周复生又走了一段,碰到十几个衙役。

这群身穿白服的衙役一路谈笑走来,中间还押着一男一女。男子是个二十几岁的年青人,长得人高马大、身上肌肉很是突出,倔强的脸上带着十分怒火。女子五官娇小,长相秀美,一脸焦急。这两人虽未被锁,看样子像是被众衙役押着走,男子不时用怒眼扫向左右衙役。

吸引周复生的并不只是人,几个衙役拿着箱子、长枪等物品,显然不会是他们自己的。周复生走上去,朝前面一个高胖的中年衙役抱拳问:

“见过陈捕头,你们这是到哪里公干?”

“周公子,”这些衙役对周复生颇为尊敬,纷纷招呼。大家都知道周复生的后台是林仲麟和郑丰绩,林促麟虽死,郑丰绩还活得好好的。陈捕头指了指后面的男子:

“这两人胆子太大了,在国葬期间,居然敢在大街上卖艺?我们正准备押他们去衙门,待郑大人审问。”

“我们哪知道不能卖艺?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们岂会这样做?”男子的声音比陈捕头还要大,瞪着眼大吼,引得几个衙役抽刀对准他。

周复生的兴趣又多了几分:“陈捕头,可否让我问这位兄台几句话?”

“周公子只管问,”陈捕头侧身让开。周复生来到男子面前:

“兄台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男子正在气头上,犟着脑袋懒得回话。旁边的女子站出来:

“回公子,他叫杨毅,我们夫妇是潭州人。一路逃难来此,盘缠用尽,只得在街上卖艺为生。这只是第一天,我们真不知道现在不能卖艺。还请公子给几位官爷说说,令天得来的银子我们全交出来,不要带我们去衙门。”

现在逃难的人多,周复生也懒得管是不是真话。他问杨毅:

“杨兄莫非会武艺?”

杨毅的脑袋明显不够用,冷哼一声:

“要不是有娘子在,今日他们这些人……”

“相公的确会些武艺,”女子赶忙将杨毅的话打断,看了眼手拿东西的几个衙役:

“公子,我们真不是故意的,要事先知道,绝对不敢犯事。我们只想要回自己的东西,还请公子发发善心,给他们说说。”

女子说完就朝周复生拜下,周复生避过她的礼,走到陈捕头旁边,凑到对方耳旁轻声说:

“还请陈捕头给我一个面子,将他们放了如何?”

“这?”陈捕头一脸为难:

“不是不给周公子面子,这期间查得甚严。要是被上面的人知道,兄弟的饭碗也难保住。”

周复生知道干说不起作用,将陈捕头拉到一旁,摸到一锭最大的银锭,悄悄塞到陈捕头手里: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众兄弟为难的。回头我就去给郑大人说,今日之事,就当众兄弟没看到。”

银子这东西比钞票还好感觉,陈捕头一摸就知道这是五两银子。心里虽有些奇怪,周复生为何要替两个不相识之人求情?有银子在手,并没有再说废话。

“多谢周公子,那我们就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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