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就是报应。

赵荃祯的身体未到五十,早就有了各种各样的病症,太医的方子都是那么几样,调理调理身子,养养心神,少思虑。这些他都没做到,如今已没了年少的体健,身体越来越垮。

迟素再三威胁,甚至将水蛭送到嘴边,眼见东西就要进嘴,他不得不签下诏书,把皇位还给了自己的私生子。

他颓然瘫卧在地,刚才发生的一切让他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年过半百,往事重回心头,一幕幕场景如排山倒海而来,瞬间眼眶发热。

迟素达到目的,原本要逃走之际,拆台的五皇子和蔡堂一起来书殿准备邀请皇帝一起参加举办的小盛宴。

刚开门一看,没想到碰到鬼鬼祟祟的迟素和倒地不起的皇帝,顿时场面慌乱,她在情急之下,欲控制皇帝为人质,结果被呼唤来的守将射杀。赵荃祯被解救后,趁着迟素还剩最后一口气,夺回诏书,命人拖出去务必治好,留住性命,再慢慢凌迟。

他本来就是无情帝王,不然怎么坐的住江山。

身体恢复正常,权利重新在手的那一刻,立马下旨宣布,召处在不毛之地的长清王进宫。

至于宣召入京的理由,就随便安排了一个。

他日等夜等,恨不得当面扒皮抽筋,喝血吃肉。万万没想到,遥在苦寒之地的长清王竟然有如此心计谋算,安排了一个奸细隐忍十年,当真是狼子野心,欲杀之而后快。可过了两天后,他就不这么想了,对这个私生子隐隐有恻隐之心。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可转念一想,连自己父亲都害,这儿子不留也罢,除了更能保以后清净安稳。

几日后,长清王入宫了。虽然在遥远的符州,但皇帝残暴多疑的性格也不是没听说,曾经扶植上位的臣子死了一大半。有想过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后来想想他不能逃,因为娘亲,也就是母上年纪大了,不能跟他一起走。

这次进京,他也在打赌,赌自己不会有事。他时不时地捂住胸口,感受一份母亲的炙热爱犊之情。

蔡堂领着他一路跨过宫门,走过台阶,越过门槛,最后来到无人的书殿之中,这里也曾是他处理公务,看书放松地方,如今却以臣子的身份跨进殿内,想来也是世事变迁,可笑至极。

皇帝坐在书桌前,案桌上摆放着一个盘子,一本翻开的书,热茶冒着袅袅水雾,檀香一丝一丝飘到皇帝的胡须处,嘴边的皱纹一道道,如刀削剑划般错乱分布着,皮肤暗沉褶皱无光,眼袋垂挂。

摄政王老了,这十年他老的很快。

年少时,他曾听过摄政王容貌俊美的美名,即使那时的摄政王独揽大权,把持宫闱,也有很多宫女私下议论纷纷,说那摄政王英俊潇洒,身姿不凡。他也留心注意,发现宫人所说不假,的确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可如今再看他,依稀能分辨年轻的容貌,可是仪态之类的,已万万比不上了。

“陛下。”他恭敬低头作礼,从容不迫。

皇帝没有说话,静静地晾了一会儿,没说爱卿舟马劳顿辛苦了,也没说爱卿这几年在符州的生活情况。始终保持审视的状态。

就这样安静地不言不语,晾了许久。

窗外的小猫爬上树枝,喵喵地叫个不停,好像在说怎么办,谁来救我下去。这一声声的猫叫,也让他走了神,母上曾经在宫里时,也养过好几之猫。当时逼宫退位时,什么都来不及收拾,火急火燎被内廷赶出了宫,就连幼猫都没带上一只。从此以后,母上什么动物都不养了。

她说,心寒了,累了。

他保持谦卑姿态又轻唤了一声,“陛下。”顿了顿,说“陛下连夜唤臣进京可有要事。”

皇帝在位子上面无表情轻轻冷哼一声,扬手摒退众人,包括最信任的蔡堂也退了出去,殿中只剩下君臣二人。

随着大门“咯吱”一声重重关上,屋里的光线暗了暗,气氛有些压抑。

皇帝这才缓缓开口,推了一样东西在他脚下。

随着落地一声响,刚才引人注目的盘子里竟然甩出一根鲜血淋漓的舌头,颜色暗沉,血迹斑斑染了满地,溅到了他的鞋子上。

他立马跪拜,着急说“陛下,臣惶恐!”

皇帝怒不可遏地大喊,脸上青筋暴起,“你当然惶恐!这都是你做的好事!”说着,一拳头砸在案桌上,震得杯子晃荡一声落到了地上,随着清脆的瓷器碰地声,碎了。

长清王额头上隐隐冒出汗珠,低头垂眼下,只觉得脚下的舌头更触目惊心,不知是谁身上的一部分,竟然冒犯龙颜,落得拔舌下场。

“陛下何出此言,臣实在不知!”他不明白这根舌头和自己有什么利害关系。

皇帝立直身子,老脸上尽是阴郁暴怒之色,斥骂道“事到如今还在装,煜宣,你当真好演技,瞒了朕十几年,竟然不知你有如此狼子野心!”

长清王吓得磕头一拜,惊慌道“请陛下明言,臣实在不知发生了何事,其中恐怕有误会,请陛下给臣辩解的机会。”句句言辞恳切,听起来是个忠诚可靠的臣子之言。

“哼。”他冷冷一声,命令道“抬起头来,好好瞧瞧那根舌头,猜猜是何人的。”

长清王恭敬地抬头,盯着膝盖边的舌头,迟疑道“臣不知。”

“哈!”他再次冷嘲一声,寒意碜碜,“你还记得安排在宫里的奸细么?想不起来朕来提醒你,迟素这个名字可有印象,长清王?”他的眼睛紧紧锁定在自己儿子身上,连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牢牢捕捉到。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