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你去我包里拿个披肩。”欧阳璇在旁边小声说道。

“我不冷。”薄禾揉揉鼻子并不在意。

“那我过去了,不能让他们等太久!”欧阳璇又是小声快速地说。

薄禾挥挥手,示意她去吧。

欧阳璇立马一溜烟跑过去了。

导演还未到,摄像师和灯光师还在各自摆弄自己的机器道具在场众人三五成群,说笑聊天自然也有聊工作谈角度说角色的这都是薄禾没有接触过的世界。

如果不是欧阳璇,她本来也不需要接触。

欧阳璇是个演员。

确切地说是个郁郁不得志的小演员否则也不至于得跟薄禾合租一套房子。

欧阳璇是科班出身,但并非国内知名的那几所电影学院,而是普通大学里额外设置的表演专业这地位本身就有些尴尬,加上欧阳家虽然是小康家庭但也就是普通人家跟政商娱那些人脉都拉不上关系是以欧阳璇凭着一腔热情读完专业又不肯转行,也没有背景,只能靠着学校老师的介绍,偶尔演演小制作里的女三女四女五。

但这种机会也不是常有的,在全国三处影视基地,每天都有成千上万人在等机会最终能够脱离跑龙套继续往上的人少之又少,更多人则是在抱着出人头地的希望,在一年又一年的蹉跎中认清自己,最终老老实实去找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归于平凡的世界。

欧阳璇偶尔还能争取个角色,算是不幸运中的幸运者了。

这部剧拍的是四世同堂,时间跨度从清末到民国,又从民国到现代,演员众多,算是个群戏。

当然群戏也分主角配角,欧阳璇演的大家族里的第二代的幼女,一个从国外学了西医回来,满腔热血想要改造旧中国的新时代女子,这个角色在跌宕起伏的百年时间里戏份并不重,却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时代的悲剧,需要一个不追求番位,但有一定演技的女演员。

满足这样条件的演员,在想要出人头地的演艺圈里,一抓就是一大把,但除了有演技,还得很年轻,因为这个角色出场时的年纪,也就是十岁,找个二十五六的来演,勉强还说得过去,要是找个二十八九的,不管面容如何年轻,眼里世事阅历的沧桑肯定是遮不住的。

就算如此,同样能从一堆候选人里挑出不少符合条件的。

欧阳璇能得到这个角色,纯属机缘巧合,原定的演员临时受伤骨折,来不了,欧阳璇跟本专业一位老师交情不错,一直有联系,那老师正好又认识这部戏的制片主任,辗转介绍,又费了不少工夫,她才得到这个角色。

即使只是一个没多少戏份的女配角,好歹也算正儿八经的配角,对欧阳璇来说是高配了。

但欧阳璇没有自己的助理,连经纪人都是跟签约公司的许多演员共享的,这样光秃秃独自来去,未免不好看,正好薄禾有了三天假期,欧阳璇就央求她去给自己当个临时助理,包来回吃住,以欧阳璇的戏份,三天也刚好。

要不是欧阳璇可怜巴巴地恳求,薄禾还真宁愿把三天都放在家里玩游戏,但她也知道,欧阳璇的圈子是个名利场,各种诱惑无限放大,攀高踩低的势利眼数不胜数,有些小事,有个人代为出面,欧阳璇就不用直接面对难堪,所以才答应下来。

寻常人,尤其是年轻女孩子,也许会对剧组充满好奇心,但薄禾以前干过类似的兼职,这样的场景于她并不陌生,只是这个剧组规模更大一些,来来往往的人员也很混杂,其中不乏几个眼熟的面孔。

这部戏起的调子高,薄禾听欧阳璇说,还没开机的时候,片子就已经申请了地区重点项目,是当作年度献礼片来制作的,导演自然也非泛泛之辈,名不见经传的新锐导演,对片子宣传起不了任何作用,这次剧组导演,找的是一位拍惯了群戏,国内获奖不少,水平得到业界承认的名导,对方也许还比不上那几个国宝级的导演,不过也可称为一流了。

但薄禾现在很后悔。

出发之前,她没有向欧阳多询问新戏的情况,自然也不知道导演是何方神圣。

等来到这里看见真人,想要避开,已经晚了。

前方熙攘声传来。

她自然而然抬起头,正好与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进来的导演四目相对。

两人都有一瞬间的停滞。

薄禾从对方眼中看见了尴尬疏离种种情绪,她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看来,又是什么情绪。

仅仅几秒,对方就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和身边的人说话。

站在她身旁的是个年轻女孩子,年纪比薄禾还要小一些,依偎着导演说话,形容亲密,导演脸上也流露出刚才没有的和蔼,由得对方撒娇耍痴。

薄禾也只是扫了一眼,就低下头看手机,没有丝毫兴趣。

男女主角都还没到,今天原定计划是把配角的一些戏份先拍完。

欧阳拍戏的时间里,薄禾已经玩了好几局刺激战场,吃了三把鸡,她心想可惜徒弟不在线,否则又是一次完美的教学。

“来来,都来帮下忙,把这几张椅子和茶几抬到外面去,小心一点,这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别给人弄坏了!”

梨城没有影视基地,也不是著名旅游景点,之所以选择这里拍摄,是因为这部戏的原型就是梨城一个百年家族,自然要还原当地风貌和人文景观。

这座宅子虽然不是戏中原型的老宅,但也是差不多时期的建筑,前些年动荡的时候被没收了,拨乱反正之后,家族后人远走的远走,病逝的病逝,政府找不到原主人归还,就将此地划为保护单位,开放参观,被剧组借来拍戏。

这会儿要在室内清出空间安置人员设备,剧组人数虽然多,但需要搬运的东西一多,也显得乱糟糟的。

玩游戏也是个辛苦活,脖子酸痛兼且眼睛难受,薄禾放下手机活动筋骨,看见不远处一拨人手忙脚乱搬东西,就主动走过去。

“需要帮忙吗?”

场工不够用,又有时间要求,头儿正焦头烂额,一见小姑娘过来,立马道:“那你来搬这些小件的。”

小件的无非都是些花瓶盆景之类,薄禾点点头,把花瓶挨个往外搬。

“薄禾?”

就在她开始搬第三个花瓶的时候,有人喊住她。

声音还有点儿熟悉。

薄禾回过头,错愕半秒,不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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