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我便帮了你这趟!”朱云霆只默默为蓝小米包扎,不抬头道。

“你放心,我要杀的那人是蓝月教的大恶人,比王荣恩徐兴业加起来还要坏!”蓝小米望着自己被包扎好的右手,转了转手。

“那是什么人?又做了什么恶事?”朱云霆回到自己座位,狐疑地望着蓝小米。

“你这是不相信我啊?”蓝小米侧目望向朱云霆,“是不是觉得我是个举止轻佻的女子,所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啊?”

只见蓝小米起身走向雅间房门,开门指着门外说道,“若是信不过我,你这便走了罢!”

“如今你我一条船,我又能去哪?”朱云霆亦侧目望向蓝小米,“蓝姑娘方才言重了,我只是想知道的多些,方便行事。”

“行吧,云霆做事果然谨慎。”蓝小米关上门,回到座位坐下道,“那我就多告诉你一些。此人名叫凌落影,是蓝月教少祭祀。蓝月教借着大魏和高昌交好,派他来大魏传教,实则暗通王荣恩和徐兴业,欲在巴陵售卖那害人的迷香,大赚一笔。他王荣恩想要你们桃花村的地,多半是想找个离河流湖泊近一点方便倒废料的地方做产迷烟的作坊。”

蓝小米望着朱云霆,摇了摇头道,“你说这人该不该杀?”

“自然是该杀。”朱云霆一口喝尽杯中茶,又为自己续上一杯,“不过这凌落影身为高昌使者,杀了他岂不麻烦?再者,你杀了王荣恩全家,还留下血字,岂不是打草惊蛇?”

“据我所知,大魏与高昌表面交好,实际上大魏记恨当年奚人攻打长安时高昌援兵未至,高昌也埋怨大魏兵败如山倒,使得奚人陈兵于燕高国界。况且这凌落影不是大汗派去的,若是他自称高昌使者,反而折了蓝月教在高昌的威信。”蓝小米轻叹一口气,“至于王荣恩,确实是我欠考虑了,还不是因为那是你的仇人,我才更加冲动!”

“算了,他本就该死。”朱云霆道,“那如今这样的局面,蓝姑娘可有什么想法?”

“眼下凌落影一行人正在湖岩镇的迷香作坊,蓝月教的人武功高强,若是他们在徐兴业老巢,两两联手可就难对付了。现在正是将他们逐一击破的最好时机。”

蓝小米起身开窗向外望了望,“此地离巴陵县太近,不宜久留。这样吧,明日巳时我们在湖岩镇牌楼碰头,记得戴好斗笠,多留几个心眼!”

朱云霆思索了一阵,“好,那明日再会。”

蓝小米戴上斗笠,拿起佩刀,走出了望湖客栈,只见她步伐轻盈,三两下似跃似走便消失在了人海中,朱云霆倚着栏杆,望着蓝小米远去的背影,不禁想道,蓝小米所言定然有所保留,如此美貌女子虽算不上蛇蝎心肠,却也是城府颇深。她言语之中似乎透露着对自己的爱慕,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当然了,真假并不重要,毕竟自己心中所念只有妙言。

想到妙言,朱云霆心中又犯了难,报仇之后,自己和妙言又该往何处去呢?浪迹天涯看似浪漫,苦难实多,虽说妙言甘愿与自己同甘共苦,但他却一点也不希望妙言跟着自己吃苦。

情况有变,自然得修书一封知会妙言,朱云霆在信中只让她在春晖谷等他,等他报完仇就去接她。

可他忽略了一点,朱妙言虽是个温柔的女子,但她性子刚烈,决计不会看着情郎身处险境而撒手不管。

次日,朱云霆如约赶到湖岩镇牌楼,这湖岩镇位于洞庭湖汇入长江的湖口,四通八达,自然也是个繁华之地,远处码头停满了商船,数以百计的码头工人忙忙碌碌,牌楼附近皆是吆喝叫卖的商户,朱云霆倚靠在牌楼柱子上,微微低着头,斗笠挡着脸,只低着一双眼睛看着往来的人群。

这一日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朱云霆的斗笠上哒哒作响,不一会儿雨水渗进了斗笠,头发都被淋湿了,很是难受。

朱云霆摘下斗笠想甩一甩水,谁知就在他摘下斗笠那一刻,他看见东街几个着装怪异的人,穿着白色长袍,背上都有个深蓝色的月亮图案,“蓝色的月亮?会不会和蓝月教有关系?”于是赶紧甩了甩水戴上斗笠,悄悄跟上了那几个人。

穿过了几条巷弄,朱云霆找不见那几个人了,就在他环顾四周之际,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朋友,你似乎心事重重,要不要在下为你排忧解难呢?”

朱云霆猛的回头,发现此人正是刚刚跟着的怪装男子里领头的那个,“恕在下冒犯,只是见你们着装稀奇,不自觉多看了几眼。”

“我们来自高昌,着装与你们中原人自然不同,有什么冒犯的呢。”那人微微笑道。

朱云霆定睛望了望此人,只见他皮肤煞白,嘴唇微微发黑,看着着实没精神,可说起话来中气倒很足,倒像是练了什么阴邪的功夫。

“阁下要不要来喝杯茶,说不定在下能为你解开心中之惑。”

见此人这么客气,朱云霆反倒不好推脱了,再说他也想探探这几个人是否和蓝月教有所关联,“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朱云霆便跟着这人来到了一间小茶馆,这间茶馆很是奇怪,除了刚才这几个人,茶馆内空无一人,桌椅板凳却又擦得很干净,不像是间废屋。朱云霆不得不多留几个心眼。

就在朱云霆没注意到的时候,其中一人悄悄点燃了一炷香,味道很轻,烟也很淡,若不留心恐怕很难注意到。

方才搭讪那人走到朱云霆对面坐下,从怀中掏出一个鼻壶闻了闻又塞了回去,给自己和朱云霆倒上茶,“不知兄弟有何心事?”

“我……唔……你!”朱云霆刚还在心中告诫自己多加戒备,谁知他一句话还未说出口,便晕倒了!

春晖谷也迎来了太和三年的第一场春雨,因而谷内众人不得不支起帐篷安置伤兵。暮霭沉沉,大雨倾盆,谷内大夫撑着伞徘徊于各个帐篷之间,头发和衣领早已湿透却也无暇顾及。仍有新来的伤兵鬼哭狼嚎,但更多的是早来养伤的伤兵互相聊天的聒噪。

此时的朱妙言正坐在帐内为排队的伤兵一个一个诊断,只见她一手为伤兵把脉,一手拿纸提笔开方子,甚是忙碌。

“近几日下雨,你这是得了风寒,这几味药切记趁热喝。”除了必要的望闻问切,朱妙言头是抬也不抬

“好,多谢朱大夫!”这个伤兵拱手离去,不愿耽误后面的人。

“朱大夫,我这条断臂这几日又痛又痒,您快帮我看看!”这人伸出没了右手的右臂,鲜血染红了层层缠绕的纱布。

“偷偷喝酒了吧?”朱妙言头也不抬。

“我……我就喝了一小口。”这人不好意思的东张西望道。

“你伤口未愈,这是又发了炎。要是你还是憋不住要喝酒,伤口可就一直愈合不了了。”

“我……好,多谢朱大夫忠言相劝!鄙人决计不再喝酒!”说罢,此人风风火火站起身就要走。

“等等。”朱妙言递过去一张药方,“照着这个抓药,应可缓解断臂痒痛。”

这人伸出左手接过药方,欲向朱妙言作揖,却忽的想起自己已然没了右手,悲从中来,眼泪竟刷刷而下。

见此人落泪,朱妙言一时也想不出能说点什么来安慰他,只默默未下一个人诊脉。

“你们都是英雄,都是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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