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过了许久,中途醒过来许多次,有人在给自己喂很苦的汤药,也不断地有人在眼前晃动,然后再次沉沉睡去。等张毅再次清醒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这天夜晚,藤蔓蜿蜒的青瓦白墙之间,一名红衣女子踏破雾霭,脚下的淡淡的水雾随着裙摆打着旋,被女子远远地甩在身后。柳红依端着的黑漆托盘上乘着一罐汤药,雾气打湿了鬓角上几缕青丝,贴在姣好的面容之上,一股淡淡的愁绪萦绕在眉间。
“哎,第三天了”,
她的夫君唐昱,也就是昏迷不醒的张毅被抬回来时,着实把她吓得不轻。拆开胡乱敷衍的绷带时,纵横交错的累累伤痕俨然一张破烂不堪的网,尤其是其中胸骨处的一道,隐隐约约的看见森白的白骨,烙铁烫出来的烫伤更是可怖。
被唐家请来专门治疗外伤的大夫看到他这番模样时,身体都下意识的抖了两抖,要不是怕败坏了名声早就夺路而逃了,除掉胡乱抹上去的草药,重新换上上好的金疮药,又细心地包扎之后,内科大夫又上场了。
内里亏损严重,失血过多,缺氧造成的昏迷都需要慢慢的调理,后脑上肿起来大大的一块包,但这些对于身体的伤势来说不是大事。
柳红依每天三顿汤药都是她亲自熬煮的,并且坚持自己端着,连贴身的丫鬟小如都不让帮忙。她说是尽自己为人妻的责任。
三天了,他的高烧终于退下些许,但依然昏迷不醒,柳红依心中有着隐隐的担忧。
当她刚刚跨进小院之时,小如就从小楼里跑了出来,见到自家小姐就焦急的说道:“小姐,小姐,姑爷醒啦”
柳红依没来得及读懂丫鬟的表情就匆匆的跑上楼:“相公,相公,你怎么样?”
原本英俊的脸庞没有血色,一只眼睛还肿的老高,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当女子的话语声传入男子的耳中时,男子只是动了一动,虚弱的问道:“你是谁?这屋子怎么这么黑?”
女子陡然愣住了,这屋子黑吗?虽然是刚刚入夜,但以唐家的财力自然不会在乎些许的灯烛钱。两根高高的蜡烛燃的正旺,四周的墙壁上还固定有油灯,把室内照的可谓是灯火通明。
女子的手一抖,差点就将汤药摔在地上,她赶忙将托盘放在一旁的矮岌上,斜倚着床,看着她衣不解带照料三日的相公。
一只白皙修长,五指晶莹的手,缓慢的,一顿一顿的朝着男子的眼前探出。
“你..你是谁,灯能点一下吗?看不见你”
伸出的手已然缩了回去,顺势捂住樱唇,大滴大滴的眼泪滚滚而落。丫鬟瘪着嘴揽住自家小姐的肩膀。
张毅的头动了动,寻声望去:“你怎么又哭了?”
.....
本来安静了几天的唐府又炸了锅,唐昱失明了!
短短几炷香的时间里,就随着赶来探望和打听消息的丫鬟仆人们传遍了唐府的各个角落。
“这个败家子,终于可以安生了,呸!”
“就是,什么能耐没有,就知道花钱逛青楼。看看他大哥和二哥,多有本事,在看看他,啧啧啧,怎么看也不像大老爷的种!”
“瞎了好,瞎了好,省的他出去祸害人,给咱们唐家丢人”
“可不是嘛,你都不知道,俺出去买东西,要是被人认出来是唐府的,都被人笑话呢”
“哎,可惜了那个俊俏的新娘子了”
“对呀,你不说我都忘了,哎哎,你说,时间长了,他唐昱会不会戴绿帽子啊,嘿嘿嘿”
“那谁说的准,你看她长的千娇百媚的样儿,腰细腚大,指定是个予取予求的主儿,嘿嘿嘿,要是上了我的床...”
各个角落间丫鬟婆子们、小厮家丁们都在议论纷纷,幸灾乐祸的神态溢于言表,只有周老太太的房间里,没有人敢对此事发表评价。
唐家,起步于周老太太的公公辈儿,当年的唐老太公靠着祖辈留下的一亩三分地白手起家,传到下一辈儿时已经是个小地主,之后周老太太便与唐老太爷勤勤恳恳做着粮食生意,到得唐昱的父亲这一辈已经有了诺大的家业。
周老太太的小院子很僻静,是在唐府东北面比较靠里的一个位置,清幽雅静。小小的院落只有两间房,一间是周老太太自己住的房子,另外一间是伺候的丫鬟婆子的房子。
三只香烛荧荧火,三注青烟慰亡魂。周老太太为一尊菩萨像上了香火,又虔诚的祷告一番之后,才站起身由丫鬟搀着坐在锦榻之上。
“老夫人,昱少爷醒过来知道自己失明之后,没哭也没闹,只是一直沉默不出声呢”,甜儿帮着掖了掖后背的软垫,继续说道:“郎中过来看了,说是后脑遭到了重创,脑中留有淤血所致,郎中说呀,昱少爷的失魂症也是由此而起”
老太太眼睛微阖,听闻之后叹了口气说道:“这孩子招了这么大的罪,又是大难不死,能收收性子也好。失忆...”老太太顿了一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却问起柳红依来。
“我那孙媳怎么样?”
甜儿小丫头长的娇小玲珑十五六岁的年纪,天生一双会笑的眼睛,樱桃小嘴旁长着一对小酒窝,笑起来十分的甜美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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