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二人正从定珠镇前往凤阳,刚出镇约一里路,天佑便喊停,于是二人忙下马,寻了一处偏僻的小溪水,在溪水旁休息。

“怎么回事?”天赐忙询问道。

“疼……感觉颠得骨架都要散了。”天佑伸着懒腰,咧嘴龇牙道。

“这如何是好!后面神龙教的追兵估计一个时辰到两个时辰之间便会追到寿州,前面距离凤阳还远,下一个落脚点应该是北炉镇,距此地大概百里。照这个情况来看,我们半个时辰走不过二十里,岂不是半道便会遭遇他们?”

天佑哭丧着脸,躺下便不想再坐起来,半晌道:“师兄,要不我们兵分两路,你先行引开他们,我再慢慢追你们?”

“这是什么话?”天赐嗔道,“你是让我引开他们还是让我先溜?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真到了那份上,你不说我也会先跑的!”

“哈哈哈哈……”两人皆会心一笑。

天佑想了一会,若有所思地道:“不如我们返回定珠镇吧?定珠镇位于八公山东面,一旦遇到特殊情况,我们回旋的空间较大。而古祖镇夹在八公山和寿县之间,一旦两面围攻,必定陷于被动。”

天赐摇摇头,望着远方八公山道:“天魔教既然出现在定珠镇,说不定会去而复返,定珠镇不宜久留。古祖镇又太远,一旦半路遭遇神龙教,我们插翅难逃。依我看,我们应该去拜访下八公山,去山里躲几日,顺带养养伤。”

“这……行得通吗?”天佑惊讶地望着天赐。

“当然!”天赐点头道,“附近乡民不是都说这‘古祖天尊’古道热肠,乐善好施吗?如今正是危难之时,我们便请求躲避一日,想来他们也不会拒绝。”

“嗯,有道理!”天佑也点点头,猛然拍手道,“实在不行,我们还有银子,俗语说‘有钱可使鬼’,何况是一帮见钱眼开的山野村夫?”

“咦?”天赐好奇地瞪着天佑道,“你怎么知道人家就‘见钱眼开’了呢?”

“哈哈哈……”天佑狡黠一笑道,“这可瞒不过我的法眼,昨晚那算命先生已经暗示了,这‘古祖天尊’的名号是他的弟子故意泄露给乡民的。如此大费周章地宣扬,无非是想似和尚一样诓骗几个善男信女捐钱罢了!”

“且不可乱说!”天赐忙捂住他的嘴,环顾四周后,低声道,“我们有求于人,岂可在背后恶语重伤?一旦被人家听到,如何了得?”

天佑拨开天赐手,轻叹一声道:“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真是命苦啊!”

“再不走,就不是‘命苦’,而是‘命短了’!”天赐站起来,拍拍屁股,向马儿走去,边走边道。

二人说罢,便骑上马,向定珠镇缓缓行去。辰正时分,二人来到定珠镇。再到定珠镇时,街上已经熙熙攘攘,店铺也都开了张。天赐忙向店主打听上八公山之路,接连问了几人均摆手不语。天佑见天赐接连吃闭门羹,不禁摇摇头,走了过去。此时天赐正在绸缎铺询问,只见卖绸缎的店铺老板不时打量天赐,面上却是一脸冷漠神情。天佑一把拽住天赐,低声私语几句,二人便转身离开了。店铺老板目送二人离去,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口里呸道:“穷酸!”

二人离开绸缎铺,径直往镇北走去。快出镇时,见城外迎面走来一中年猎户,天赐忙上前抱拳询问。那猎户打量了二人一眼,十分和善地道:“我们这方圆十里没有不知道八公山怎么走的,你们是外地人吧?”

“正是,正是!”天赐忙答道,“刚问了几个店铺,店主都说不知,我们也是一头雾水。”

“哈哈哈……”那猎户一阵憨笑道,“商人重利,不买东西,谁有闲工夫告诉你呢?”

“哦!”二人这才恍然大悟。

那猎户继续道:“一般附件乡民上山祈福都是走八公山的大道,唉,不过那正道太远,上山的人又多。我常年在八公山山腰下打猎,从不走大道。”

“可有捷径?”天佑急切地道。

“啥叫‘街静’?”猎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挠头问道。

天赐忙解释道:“就是上山的近路。”

“哦,近路啊,我正要说哩。”猎户继续道,“此地往北不到五里路,便有条上山的近路,平常人一般不知道,我经常打猎,倒是常走。”

“有标识吗?”天佑又急忙追问道。

“‘镖石’?”猎户满脸疑惑地看着天佑,摇摇头道:“有石镖,你们需要多少?”

天佑哭笑不得,天赐白了他一眼,示意其不要再乱说,天佑只好默不作声。天赐忙摆手道:“我们不要石镖。那个近路的上山口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没有……”猎户想了半天,只好答道,“非要说特别的地方,那个入口处有棵松树,旁边有棵柏树,正好相对。其他就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了,对我们来说,这地方走惯了,闭着眼都不会走错。”

“多谢多谢!大哥辛苦了,告辞!”天赐忙抱拳施礼。

“不客气,不客气!”那猎户十分腼腆地道,“你们要是找不到地方,就再回来找我,我在镇上那个药铺旁边住。”

“好好好……”二人忙口里答应,心里不禁一阵感激。尚未走两步,那猎户忙喊住二人。二人一脸疑惑地回身,均不知这猎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猎户惊讶道:“你俩就这么上山啊?”天赐忙询问有何不妥之处,猎户继续道:“这山上有野猪,一般早晨和傍晚出来找食物,中午怕热,常常躲进树林中。还有一种满身鳞片的动物,他们说叫什么‘穿山甲’,白天躲在山坡洞穴中,傍晚出来找东西吃。还有几种毒蛇,叫不上名字,你们要特别小心。”说着从腰间掏出两包茅纸包裹的药粉,递给二人,接着道,“这是专门防蛇的,你们带在身上,蛇不敢靠近!”

天赐忙让天佑取银子酬谢猎户,猎户摆摆手,转身便走了。天赐长吁一声,道:“人生有四大喜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天佑摇摇头道:“不知道,我知道人生有四大悲事!”

天赐抑扬顿挫地念道:“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念罢良久,望了一眼天佑道,“你那个‘四大悲事’是什么?”

天佑也学着天赐的模样念道:“少年丧父母,中年丧配偶,老年丧独子,少子无良师。”两人不禁会心一笑,默然不语,骑马而去。

未行三里,突然前方马蹄声阵阵,二人赶忙下马,将马缰绳往树上一系,纵身便上了树。不一会,小路转弯处出现五匹马,马上皆坐着一个男子。只见为首的男子长脸大眼,浓眉高鼻,面容憔悴,正是神龙教饕餮护教林朝羲。后面是木龙旗旗主高誉轩和土龙旗旗主谢金默,再后面便是两个旗主护法。众人急速奔去,见路边两匹马,并未在意。谢金默为人谨慎,多瞅了两眼,却也没有往深处想。

天赐并不识得这些人,见这些人行色匆匆,扬鞭疾奔,知道定是江湖道上之人。天佑盯着众人,面无表情,突然心下一惊,他虽然不认识林朝羲、谢金默,但是高誉轩化成灰他也忘不了:上次二人在德胜门南交过手,自己还失手被擒。天佑做梦也想不到,这些人竟追的如此紧,几乎可以说是擦肩而过。

待众人已奔远,二人忙解绳上马,继续前行。天赐默然不语,天佑却是心事重重。半晌,天佑开口道:“师兄,可识得刚才那些人?”

“不认识,只是看起来似曾相识罢了!”天赐漫不经心地答道。

“他们便是神龙教的人!”天佑斩钉截铁地道。

“神龙教?”天赐忙勒马,惊讶地望着天佑。

“对!”天佑也勒马答道,“我只认识其中一人,便是那日在德胜门南胜我半招之人——木龙旗旗主高誉轩!”

“坏了!”天赐大惊失色道,“我们在定珠镇待得时间太长,难免留下蛛丝马迹。此地不宜久留,赶紧前行,尽快找到上山的小路!”二人话不多说,便扬鞭策马,飞奔而去。

古人常说,“好事不灵,坏事灵”,定珠镇的事不幸被天赐言中。林朝羲一行人刚奔至定珠镇,便分头行事。一炷香后,众人齐聚绸缎铺后院大堂。不一会,从后门来了七八个商人,均一袭布衣打扮,头戴皂巾。待众人进入内院,林朝羲和神龙教一行人忙迎了出去,躬身作揖。待众人寒暄一阵,便一起进入大堂,入了座,便默不作声。

林朝羲望着众人,扬声道:“在下这次前来是有件大事要办,本无心打扰各位先生,无奈事出突然。诸位先生多年受我教庇护,‘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我们有事需要诸位鼎力相助,望各位先生不要推辞。”众人皆颔首称“是”,未曾稍露不悦之色。

林朝羲摆摆手,谢金默便点头示意,向众人询问道:“诸位前辈,这一两日可曾见过两个二十几岁的英俊少年,骑着马,其中一个还手持长剑。”

众人窃窃私语,半晌绸缎铺店主站起身来,躬身作揖道:“鄙人刚刚还看到两个少年,都是朗眉星目,器宇不凡,其中一个牵着马拿着剑,另一个来铺子里询问如何去八公山。”

林朝羲闻言,猛地站了起来,询问道:“何时?往哪个方向走了?”

“不到半个时辰,往北走了,想必是去八公山了。”绸缎铺店主答道。

谢金默眉头一皱,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片段,忙站起身来,疾声道:“会不会是道上那两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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