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呐!!白花花的盐!!晋山里区区一个盐湖就能养得起大刀寨……而旺城,可是靠着黄海的!!”姚千枝推开窗户,指着远处码头的方向,“那里全是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圈一片海滩,日夜不停的晒,要多少银子没有啊!!”还用的着担心钱?
姚千枝真真万般不解,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就连王狗子都有市井精明气,她不相信,这群人会想不到这一点。
疑惑的目光扫射,在场众人俱都无声沉默着,气氛莫名变得紧张。
好半晌,还是姚千蔓先开口,“……千枝,你要在旺城晒盐?”她问,声音透着股子犹豫和不安。
“怎么?不行吗?”有哪里不对?姚千枝摊手。
姚千蔓抿唇没有回答,在场众人继续沉默,就连王狗子都呲牙抓头,一脸为难。
“到底怎么了?”被沉默的抓狂,姚千枝急声追问。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最终,姚敬荣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千枝,你跟我过来。”他招了招手,转身进了里室。
姚千枝满头雾水,紧步跟了上去。
见她走了,在场众人全体松了口气,姚千蔓无奈的摇摇头,“行了,祖父会跟她说个分明,大伙先都散了吧,此事日后在谈。”
“哎。”众人齐声应,随后各自散去。
旺城刚刚收复,还好多事儿呢。
旺城提督府,七进的大院子,百十来间房,自从云止手里接过大印,这地介儿就归了姚千枝。
大刀寨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哪怕平素长驻晋山的。提督府内,都会单留出一间屋儿。
姚家人,年轻一辈的小子姚千枝的堂哥们岁数小,身体强,大刀寨那边还缺人镇着,就都留在了晋山,似姚敬荣和季老夫人等有年纪的人,旺城的生活环境好,姚千枝便做主,把他们接了过来。
跟着姚敬荣进了里室,姚千枝见他表情严肃,背手站在案前,“祖父?”她低声唤,不太明白姚敬荣为何单独审她。
“千枝,如今这屋里就你我二人,你实话与祖父说一句,你……究竟想做什么?”姚敬荣沉吟片刻,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苍老的眼眸中,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激动?恐惧?兴奋?不知所措?
“祖父?您这什么意思啊?”姚千枝目光微闪,就笑了笑。
“你是姚家女,姚家跟你同气连枝,你得道,姚家随你鸡犬升天,你落魄,姚家跟你猪狗不如。就如昔日户部霍言,他之兴,振霍氏一族,他之亡,诛霍氏三代。”姚敬荣就道:“千枝,所谓一荣既荣,一损一损,如今,姚家振兴眼见在你,你要做什么?总要让家人知道的。”
没拿长辈架子,姚敬荣说的很诚恳,见他这般,姚千枝也正色起来,十指交叉放在身前,她眉眼微垂,唇带笑意,似乎是在思索,亦似乎早就胸有成竹。
“祖父。您觉得……”她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股说不出的意味,“大晋还有救吗?”
这一句话,问的姚敬荣寒毛倒竖,脸色煞时惨白,僵硬道:“大夏将倾,许有人力缆狂澜……”
“亦许,有人改朝换代。”姚千枝笑着拦话。
把个姚敬荣吓的,手都哆嗦了。
“千枝,你,你……”竟有这等志向?
想破了胆,亦只敢猜孙女许是想雄据一方,做个听调不听宣的豪杰,在没想过她竟能……“一人之下?”姚敬荣尤不甘心的问。
“万万人之上。”姚千枝摆摆手指,彻底打消了他的奢望。
姚敬荣刹时觉得浑身发麻,血都凉了!!
沉默了好半天,屋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时间就像静止一般。
做好姚敬荣会向她发难、质问、惊恐……的准备,姚千枝欣欣然踱步坐到太师椅中,展眼望向窗外的风景。
大晋如此的好风光,锦绣如画,万万里江山,她有幸来此一遭,又不知是福是祸的遇到此乱世,不争上一争,哪能甘心?
早说过,她生平最能适应环境……
所以,乱世嘛,就是狼烟四起,群雄争斗的局面,而她……呵呵,肯定要下场,融入进去啦!!
这才叫真正的适应环境。
含笑抬起头,看向脸色铁青的姚敬荣,姚千枝刚想说话,突然便被他打断,“千枝……”
姚敬荣深叹口气,脸色奇迹般的缓合,徐徐开口,声音居然还挺镇定,“你既有此大志,祖父就要提醒你,这盐,你如今晒不得啊!”
嗯?!姚千枝一愣。
说来,他们不是在研究造反的事咩?怎么好端端的又拐回来啦??
“你这晒盐法,在晋山使得,是因那处地势险要,寻常难入,不容易让人发现,退一万步说,哪怕有人瞧见了,亦不过山贼匪流,是晋山里头的事儿,不会传出去。然旺城就不同了!!”
“不错,旺城是海运城,码头修的好,城内就有海,但若想晒出足够养活数万人的盐,需要多少地方?多少人手?那地方,你能找到偏僻避人,鸟畜不进的吗?那人手,你能寻到绝对可信的吗?”
“万一露出半点风声,你个刚刚任职的提督,不过区区五品武将,就握着这样聚宝盆似的法子?是想要做什么?”
“本来,我是想着你若有心进一步,便想个法子,巧妙些把晒盐法献给朝廷,你的官职说不得能提一提,或许姚家……”都能解了这个大逆罪,但是,“你既有,咳咳……的心,晒盐法,你就要好生藏着,在未有一番势力之前,绝不能示与人前。”
“此时,大晋的现状,乱归乱,总归韩首辅当政,他还确实有些能耐,等闲三,五年内,朝廷中不会出大乱子,至于内乱嘛……南边出了个黄升,已占一州之地,说是要自立为王,边关胡人前儿又攻了加庸关,让姜企给打出去……有这两个大乱子在,只要你不闹出事来,朝廷一时半会儿的不会注意到旺城……”
“如今,你手上不过一城之地,万把人手,连一方势力都算不上,不过偏居一隅,还是要慢慢发展才是,晒盐法,是聚宝的盆,亦是招祸的根,千枝,你要谨慎啊!”姚敬荣语重心长。
祖父!您想的还挺多!姚千枝挑了挑眉,伸手捏下巴,带着两分为难,“不晒盐,哪来得银子?没银子,我拿什么招兵?”没兵,她还打个屁的天下?
“你问我?”姚敬荣摊手而笑,又不是他想改朝换代!问的着他吗?
连个稳定的进银法都没有,谈什么争天下?历史证明,光有拳头是不够的,嘴填不满,拳头在硬都是枉然!!
“嗯……地方占的小,人手需要少,还得个偏僻所在,最好有一定技术含量,哪怕让人瞧见了,都不知道在干什么,又要能赚进大笔银钱……”这种法子,有吗?
姚千枝眉头紧紧拧着。
烧玻璃?不行,大晋已经有玻璃了,技术虽然不是最好,胜在普遍,一般人家还都用得起。手工制皂呢?不行,那东西是胜过皂荚许多,但价格实在太亲民了,想用这东西养活军队,得有完美的商业琏和足够的人手……
且,香皂需动物油和碱熬制……碱就不说了,她上哪儿弄那么多动物油脂啊?
寨子里连猪肉都吃不起!!
手工制皂没什么技术含量,看两遍就会了,资金回笼还慢,方子保不住……姚千枝为难的不成,觉得头痛欲裂!!
怎么办呢?还能有什么……啊!!!!她想到了!!
猛然瞪大眼睛,她止不住弯起嘴角,目中盈满欣喜和笑意,“祖父,我有个主意,值千万银……”
是夜,月上中天。
大刀寨一众头目得了姚千枝的话,继续招兵,只是规模变小,不在无条件收人,并随时监视泽州府各城情况,出兵剿灭流匪……
众人心中不解,然,碍着姚千枝在寨中威望,又得她保证会解决资金问题,便都呐呐答应下来,不敢反驳。
至于姚千蔓,在姚敬荣聚集了一众姚家人,有选择的公布了姚千枝的志向后,整个人就已经震惊到麻木了!!
当然,姚敬荣并没有直接说:孙女想造反,自立为主。只道她有心争上游,做个听调不听宣的土皇帝,就已彻底把姚家人吓住了。
都是土生土长的晋民,君权就是他们心中不能违背的神命。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们哪还想过,自家能出姚千枝这等反骨。
不过,做为大家长,姚敬荣没斥责发怒,如今姚家的一切还都是姚千枝所挣,他们便不好反对,只是背地里,难免担忧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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